徐凤眠叹一口气,道:“冰儿,你知道咱们此时的处境吗?”
南宫冰听得一怔,道:“怎么?难道咱们处境很险?”
徐凤眠道:“正邪的决战,迫在眉睫,花无欢已然全面发动,表面上,各位此刻处境很平静,其实,这正是大风暴前的一段暂时沉寂,也正是各逞心机,决生死、争存亡的紧要关头。小兄内心沉重,有如重铅压身,此时此情,只要咱们一着失算,就要造成武林中悲惨劫难。”
南宫冰道:“这样严重吗?”
徐凤眠道:“不错!所以,我宁可要商兄弟和杜兄弟肝肠痛断,聂姐姐椎心位血,也不能现身说明内情。”
南宫冰沉吟了一阵,道:“大哥如此作为,有何用心呢”
徐凤眠道:“要花无欢认为我真的死去,我才能来去自如,破坏他的计划,使他的阴谋难逞。”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宇文邕似是亦有了精密的计划,此人之能,绝不在花无欢之下,但他无法掌握胜算,因此,我必得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南宫冰道:“如是宇文邕智略强过那花无欢,为什么不能掌握胜算呢?”
徐凤眠道:“那花无欢处心积虑数十年,布成了今日局面,江湖上精锐高手,大部为其罗致收用,宇文邕纵然才略过人,但双方实力却有着很大区别……”
话到此处,目光突然转注镖南宫冰的脸上,道:“冰儿,咱们要暂时分手了。”
南宫冰道:“大哥要到哪里去,不能带我同行吗?”
徐凤眠道:“我适才已经说明了目下情势,咱们不能力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南宫冰缓缓点头道:“好吧!咱们几时再见?”
徐凤眠道:“也许今夜,最迟明日午时之前”
南宫冰道:“我在灵堂中等你。”
徐凤眠道:“你要替我办一件事了。”
南宫冰精神一振,道:“什么事?”
徐凤眠道:“聂姐姐不是花无欢的敌手,如是明日午时灵堂前一场决斗,花无欢当真赴约而来,聂姐姐和七星郎君,都将伤死于花无欢的手中,午时之前,我如还不回来,你要设法阻止这一场恶斗。”
南宫冰道:“用什么法子拦阻呢?”
徐凤眠道:“悄然告诉聂姐姐,我没有死,不要她和那花无欢硬拼……”
略一沉吟,接道:“不过,最好是不要用这办法,这是最后之策。”
南宫冰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徐凤眠站起身子,道:“你的武功足堪自保,但要小心一些,乖乖得等我回来。”
言罢,起身出帐而去,南宫冰追出帐外,只见徐凤眠大步向外行去。
徐凤眠行出那连绵帐篷,直向荒野走去。
因为云集于此的天下英雄,不下数百之多,人往人来,十分混杂,是故,徐凤眠出入篷帐,并无什么困难。
南宫冰直待徐凤眠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才长长吁一口气,转身又向灵堂之中行去。
这时,吊丧之人,大都已拜过灵位,路途较远者还未赶到,灵堂中一片寂静。
南宫冰缓步行入灵堂,但见一缕袅袅清烟,散发出扑鼻清香,整个灵堂中,不见人影。
她缓步走近徐凤眠灵前,目注徐凤眠灵位,忍不住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轻轻向徐凤眠灵位上的几个字摸去。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道:“那只是白竣写上的黑字,阁下伸手触摸不知是何用心?”
南宫冰回头望去,只见那说话人长髯及胸,身着白色长衫,正是宇文邕,心中暗道:
大哥常说此人之能,尤在那花无欢之上,我只要一开口,必然要被他听出破绽,无论如何不能开口。
但那宇文邕两道目光,有如冷电一般盯注在南宫冰的脸上,使她感觉无法不理对方。
南宫冰心中大急,暗道:如若大哥在此,必有方法对付他,如今只我一人在此,势将要被他逼出破绽了。
焦急之间,心中突然一动,忖道:有了,我装作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他就无法逼我说话了。
念转意决,伸手指指嘴巴摇摇头。
宇文邕一皱眉头,道:“阁下不会说话。”
南宫冰点点头,伸手在地上写道:“我能听会写,只是无法说话。”
宇文邕略一沉吟,道:“阁下请灵后待饭如何?”
南宫冰心中暗道:就今日所见而言,这灵堂之后,似乎是他们专以招待高手嘉宾的要地,也是抗拒花无欢的核心,聂姐姐在里面,七星郎君、无为道长等都在里面,进去瞧瞧应该是很难得的事了。是以也不推拒,转身向灵筛后面行去。
灵筛之后,有一条两尺宽窄走道,两边白竣作壁。
宇文邕低声说道:“白绫作壁,行道清明,希望你朋友不要因好奇之心,故意冲破绫壁,那恐将铸成大错。”
南宫冰回目望去,只见宇文邕站在灵位之旁,并不随同前来,心中大感奇怪。
但她假冒哑巴,又不能启口追问。
只见宇文邕举手一挥,道:“阁下只管向里面行去,只要你能够循着白竣夹道而行,自会有人接待。”
南宫冰心中暗道:这人果是心机深沉,难测高深,要我一人行入,不知用心何在?
但她此刻有如骑上了虎背,只好转身向前行去。
只见那白绞夹成的肖道,七折八转,有如行入了八卦图中一般,南宫冰足足走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仍未走到尽处,也未见有人迎接。
忽然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暗道:这整座灵堂,能有多大,我这一阵奔行,不下五里之途,却仍然在这白竣南道之中打转,分明陷入迷阵之中了,大哥再三称赞宇文邕,看来果然不错,这人的确是胸罗玄机,怀有甲兵。
突然间人影一闪,宇文邕陡然出现在一处转角所在,缓缓说道:“朋友的修养很好。”
南宫冰口齿启动,几乎说出声来,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
宇文邕举手一招,道:“阁下请随在下身后行走。”
南宫冰依言行了过去,跟在宇文邕身后。
只见宇文邕转了几转,人已出了白缕夹着的用道,景物随着一变。
一座座白缓布成的雅室,分列两侧。
南宫冰暗赞道:里许方圆之地,不但能以白绩布成迷阵,而且又能建筑成一座座的雅室,如非精通建筑计算,决难在短短数日之中完成。
但见宇文邕伸手掀起一个垂帘,缓缓道:“阁下请进。”
南宫冰缓步行进,打量着室中布置。
室中仍是一色白,不见杂色,一张木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四张木椅上放着白色的垫子,白色瓷壶,白色瓷杯。
两张木椅上分坐白色道袍的无为道长和白色长衫的孙不邪。
无为道长望望宇文邕,道:“这人是谁?”
宇文邕道:“一个有口难言的武林朋友!”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有口难言,那是哑巴了?”
宇文邕点点头,道:“不错!”
一面答话,一面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孙不邪两道炯炯的眼神,盯注在南宫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是否经过了易容?”
南宫冰摇摇头。
宇文邕紧傍南宫冰身侧而坐,伸出手去,轻轻在南宫冰肩上拍了一掌。
南宫冰吃了一惊,急急起身避开。
她这惊慌失措的举动,使得宇文邕也不禁为之一怔。
但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镇静之色,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猜的不错,阁下并非真的哑巴!”
南宫冰心中暗道:要糟,棋差一着,满盘皆输,我自认高明的事,却要变成拖累了。
只听宇文邕接道:“阁下有一个很好的同伴,已经离开此地,你们交谈过很多话,而且阁下也和别人谈过话。”
南宫冰,山中暗忖道:他举证历历如绘,显然早已经派人在暗中监视着我,今天想赖,只怕也是赖不过了。
宇文邕看那南宫冰仍然不肯接腔,又道:“阁下就是那花无欢的奸细,但在徐大侠开吊之日,我们也不会伤害你。”
孙不邪突然接道:“宇文兄,你能确知他不是哑巴吗?”
宇文邕道:“确定不是。”
孙不邪道:“好!老叫化让他说话。”
右手一伸,突然向南宫冰左手腕上抓去。
南宫冰一闪避开,伸手乱摇。
无为道长看他闪避孙不邪擒拿的身法,已知是位高人,霍然离位,挡在门口。
宇文邕神色肃然地接道:“阁下似是不用再装作了,在下说过,就算你是那花无欢的奸细,在下等也不会杀你,但阁下如若一味的装聋作哑,那是逼迫我们出手了。”
孙不邪大踏两步,直向南宫冰迫了过去,冷冷说道:“只要阁下会讲话,我老叫化就不信你不肯开口。”
口中说话,右手一抬,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势道强猛,挟带着一股强猛异常的掌风。
南宫冰右手一扬,推出一掌,人却又向旁侧闪去。
双方发出的内力相触,孙不邪冷哼一声,道:“阁下的掌力不弱。”
陡然欺身而上,双掌连环劈出。
掌掌快速,有如雷奔电闪一般,迫的南宫冰不得不出手接架。
只觉孙不邪的掌力,一招强过一招,三掌过后,南宫冰已经被震得双臂发麻,胸中血气浮动。
孙不邪眼看对方竟然能够连接自己三掌,大感意外,暗暗赞道:瞧不出这个糟老头子的武功竟也不弱。
原来,南宫冰扮装成一个瘦小的老人。
孙不邪掌势加强,双掌一齐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