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考试是笔试。
玄门把考场设在了露天场地，烈日当空，所有考生都抹着脑门上的汗在答卷。而樊冰冰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热意一般，依然不动声色地捧着暖炉监考，时而在考生中间来回穿梭，时而盯着某张考卷出神。
他现在才发现镜鉴司这些首座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青叶竹考前喝得酩酊大醉，已经让樊冰冰长了见识，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家玄门的首座更狠，竟然直接在考场上睡着了。
“喂，喂，首座大人，这是考场，注意点影响。”
玄老头躺在考场最前面的座位上懵懵懂懂醒来，发现推自己的是樊教头。
“你办事，我放心，没什么大事，不要叫醒我！”
话音刚落，他的呼噜声再次有规律地响起。
这一场，楚小舟考的最得心应手。先前她凭着超强的记忆力背下了大量案宗，刚开考没多久，其他考生都还在抓耳挠腮的时候，她已经龙飞凤舞地把整套考卷答完了。
“我答完了，能交卷吗？”楚小舟举起手问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楚小舟身上。他们认出了这位上一场最搞笑的考生，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怀疑。
坐在她不远处的公子党四人，此时也正抬头看她。
魏什么一脸懵逼，他自然不可能像楚小舟那般用功，此刻对着一张白卷毫无头绪。
看着魏公子茫然的表情，楚小舟冲他做了个鬼脸。
“不行，镜捕录考，从无早交卷的先例！”樊冰冰直接回绝了她，然后看着一众讶异的考生，“就算是一道题都不会，也要给我等到考试结束！”
听到教官说的话，魏公子这才放下心来，敢情也是一个啥都不会的学渣！
楚小舟失望地把手收回来，托着自己的下巴，想着该怎么打发这剩下的时间。
“说好考场见的，余辜为什么没来？”
楚小舟一直想着这事，拿毛笔在演草纸上乱写乱画。
旋即，她想起了自己和余辜在地宫里看见的那副昆仑泪秘图，那是一张神秘的地图。当时画面一闪而过，只有楚小舟能够记得下来，现在还有些时间，正好手头又有纸笔，不如……
她忽然来了精神，凭着记忆，一点点地画上粗细不一的线条，很快在演草纸上把地图重现了出来。
然后便洋洋得意地欣赏起自己的大作。
本姑娘真不愧是书画小能手，就连一副地图都画得这么有美感。
她瞧着地图，每个细节都反复与脑中记忆比对，忽然感觉考场之上有人在看自己，连忙回过头去，却发现并没有人抬头，所有人都在辛苦答题。
这让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于是把秘图折叠好，藏进了自己衣服的夹层里。
随着滴漏落下最后一滴水，考试终于结束了。
樊冰冰刚想站起来宣布收卷，玄老头却准时醒了过来，先他一步喊道：“都放下笔，收卷。”
站在考场末端的一队镜捕立马上前，把每一排考生的卷子有序地收上来。而樊冰冰诧异地看着玄老头，心想：这老家伙刚才到底睡了没睡？
幽恨生似乎考得很好，把考卷交给镜捕以后，还得意地看向楚小舟的方向。
这时另外几个公子正在捶胸顿足，就听小蔡嘟囔道：“这考试也太难了，这镜捕真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啊。”
而魏什么和朱有重看向幽恨生，问道：“老大，你考得如何？”
幽恨生胸有成竹地道：“对你们来说自然很难。但我自然是都答上了，而且最后几题……恐怕只有我能答上。”
朱有重眼睛一亮：“果然还是得靠你，这回我们好好挫一挫那个楚小舟的锐气。”
说罢，几人都看向楚小舟那边。
“大家现在都别出考场，老夫要现场批卷，念一个走一个。”
“大人，这恐怕不太合适吧？以往也没有这个先例！”
“我玄门的考试，我玄门首座说得算，这些小崽子一个个什么货色，还用专门批改吗？大眼一瞅就门儿清了！”
玄老头说完后双手环抱，暗自运力，一脚踏地而起，卷堆被反震起在半空，如白蝶群飞，玄老头一手一支朱笔，在卷宗之间穿梭如织，场景煞是好看。
考生们一个个儿都看呆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总是睡不醒的老家伙，居然是个不世出的高手。
“这种功夫，怎么也有百川上境了吧？”
“不止，我看已经摸到了千湖境的门槛了。”
没多一会儿卷子纷纷落下，左右各分一沓，才半炷香时间，他就把所有卷子改了个遍。
“怎么样？”樊冰冰问道。
玄老头看了看他，又看向所有眼神中充满期待和不安的考生们，淡淡说道：“考生是一届不如一届，这一科及格的只有几十个人……还好，第一名给你们争了气，拉高了整体平均分……”
“考得很好吗？”樊教官问道。
“特别的好，我也是好几年都没看到过满分卷子了。”
“满分？？？”樊教官惊叫着站了起来，手里的暖炉都忘了捧，他作为镜鉴司的历代翘楚，当年尚且差三分满分，居然真有考满分的人。
“大惊小怪，满分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遇到第二次，有意思，有意思！”玄老头摇晃着脑袋夸赞。
幽恨生当即站了起来，谦虚地朝玄老头鞠躬，又朝众人挥手示意。
“多谢首座大人夸赞，幽某必当为镜鉴司尽心尽力，做好本届考生的楷模之用。”
玄老头本都要出门了，被幽恨生这一神操作搞得摸不到头脑：“你做什么？你谢谁？你到底要表达什么？”
“刚才，首座大人不是一直在夸赞第一名考满分的事么？”
“是啊！”玄老头反问道：“我夸第一名，又干你屁事？……你叫楚小舟？”
“什么，第一名是楚小舟？”
“哇，是楚小舟，那个看上去笨笨的女人！”
“女的考了第一？还是满分？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就知道！”楚小舟内心暗喜，虽然她本就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激动不已。
“什么？这是为什么？！”魏什么震惊地叫了出来，与其他几个公子面面相觑。
所有等着再看一遍楚小舟笑话的人都顿时哑口无言，而幽恨生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没有为什么，剩下人的成绩都会张贴出来，赶紧散了吧。”玄老头打了个哈欠：“老头子我要赶紧找地儿睡会，跟你们这帮蠢货说话太费精神了。”
樊冰冰无语地看了玄老头，又看看楞在原地的考生：“考试还没有全部结束，不要在这里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