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七夕蝉生
这场艰难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白骨衣对于自己的表现和这个结果很满足,他知道他已经尽了全力。
步足惜负琴在背,起身搀起白骨衣。
噼里啪啦的机关臂齿轮咬合,机枢扭转,重新恢复少女般洁如玉石的肤色,看过去和常人并无异样。
她将布偶兔子抱于怀中,整理了一下色彩斑斓的衣服,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扶起白骨衣的另一只胳膊。
“按照以往的经验,再有半炷香时间,镜捕就会赶到。”步足惜给白骨衣分析道。
“这次事件在京都之地,镜鉴司本就挨的近,加上我和叶寒蝉一起现身,我想镜鉴司除了派镜捕前来,至少还会派一个镜使。却不知会派谁来?”
白骨衣也跟着分析道。
“这种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突发事件,想来镜鉴司也毫无线报,我如果是镜鉴司的会派脚程最快的风镜使。”
“如果是风不羽那个变态天才的话,那押送叶寒蝉还是有胜算的!……如果叶寒蝉被关进镜鉴司的镜牢之内,楚小舟一定会安全的。”
“楚小舟果然还是来京都了?”
“楚小舟?就是那个你一直念叨的没过门的媳妇?”噼里啪啦问道。
白骨衣点点头,
“她长什么样?是不是很漂亮?”噼里啪啦更关心对方的颜值。
“漂亮谈不上,总归不难看,看久了还挺顺眼!”白骨衣尽量客观的去描述楚小舟的样子。
“等到看顺眼之后吧,你别说,还是有点漂亮的!”
白骨衣又不忘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
“我弃,说了等于没说!……木头哥,你也见过她么?”
步足惜点点头:“青衣江上见过一次,她有些不太一样!她……”
白骨衣和噼里啪啦都紧张的盯着步足惜,想听他对楚小舟的真实看法。
步足惜接着说道:“她的眼睛太大了,看上去有些傻!”
白骨衣白了步足惜一眼,骂道:“你就一根木头疙瘩,自己傻的冒烟了,当然看谁都傻!……”
噼里啪啦在旁边起哄:“看看,看看,一点都不讲道理了,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替媳妇说话了!”
白骨衣捡起地上的墨竹斗笠,帮困在原地不能移动的叶寒蝉戴上,突然发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楚小舟!”
“很多年前,有人给红叶阁支付了一笔数量惊人的悬赏,下了一个很奇怪的暗杀单子。”
“如何奇怪?”
“这个暗杀必须要等被暗杀那人踏进京都才能启动!……”
“你接了单子?”
“金主下这么大的血本,肯定是希望找到最好的杀手。”
“你当年主动将自己降为红叶杀手榜第二名,是不是和此事有关?”
步足惜敏锐的插了另一个问题。
但叶寒蝉根本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反而是另外一件事情,你倒要牢牢记在心里。”
“哦?什么事?”
“……永远不要试图去困住一个杀手。”
叶寒蝉的双脚被三十六个连环地锁困死,丝毫不能动弹,但他一直没有放弃挣扎,在各种方法试尽无果后,他已经有了主意。
他冷漠的举刀砍向自己的双脚。
脚断了,人就自由了。
这就是一个杀手朴素的认知。
白骨衣大喊一声:“不要!……木头,快!”
步足惜反手一扯琴弦,古琴刷的一声格架在叶寒蝉的刀下。叶寒蝉收刀再砍,那张琴又出现在刀下,无论叶寒蝉怎么换姿势,那张琴像长了眼一样,总是出现在刀锋之下。
一砍一挡之间,两条大川汹涌澎湃。
“你……难道……这不可能!”
叶寒蝉一脸惊讶,十分怀疑自己的判断。
“你只是在旁边看了看,怎么可能就晋入百川境?”
这句话一出来,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噼里啪啦最没心没肺,开心道:“厉害了我的木头哥!”
步足惜还是一脸理所当然:“看了那么久,就连那根贱骨头都已经能够挡下你六十招了,我想我就算是傻子,也该有所领悟了。”
叶寒蝉还在惊叹:“但是观看一场战斗就能破境,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白骨衣见怪不怪:“你要是再多认识他一段时间,你会很快习惯这样的奇迹的。”
叶寒蝉道:“曾经我以为我是这天下最刻苦,武学境界进展最快的人,后来出了一个风不羽,此时又亲眼看到你,我必须要承认,天赋这东西,真的不是靠努力就能追赶上的!……”
在旁边看了一场决斗就能破境的步足惜,此刻的表情居然有些悲伤。
“天赋虽说是上天给的,但它从来问过我想不想要!……”
叶寒蝉说:“我和你不一样,上天给,那我就要,上天不给,那我偏要!……”
叶寒蝉凝结内息,将那识海里的一川流水催动,河岸再度遭到冲刷开拓,越来越宽敞,他手中的凄切长刀在这一马平川的流水中高速颤动,水汽萦绕包裹住刀刃,那一刻漫天都是刀光。
这是叶寒蝉向死而生的一招,叫做七夕蝉生,一共七刀,刀刀置之死地,而后重生。
步足惜的琴堪堪挡住三四刀,白骨衣将噼里啪啦护在战甲之下,也算挡上了几刀。
更多无法阻挡的刀势直接劈向了叶寒蝉自己的双脚。
“你们可以打败我,也可以杀掉我,但是妄想把我关进镜牢那样的地狱之境,门都没有!”
叶寒蝉的身体脱离了双脚,靠着狭长的凄切刀轻点地面,一跃三五丈,单掌攀住建筑的挑檐,又荡出去了三五丈,很快便没了踪影。
远处林动鸟惊,传来一阵缥缈的蝉鸣声。
呆立当场的三个人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他未免对自己太狠了!”白骨衣评价道。
“他很聪明,换了是我要被关进镜牢,我想我也会这么做!”步足惜说出自己的意见。
“你们说镜牢俩字的时候,我都忍不住一阵哆嗦,虽说我今天是越狱出来的,但京都府的大牢和镜牢比起来,那差距简直跟你们俩人的颜值差距那么大。……骨头哥,我意思不是说你丑,只是想说木头哥长得太好看了。”
“肤浅,这几年我看你这丫头,是光长胸怀没长审美,是时候要给你看我的盛世容颜了!”白骨衣作势要掀开黑缎遮面,吓得噼里啪啦直摇手。
“别,别,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至于这么严重要你亲自露脸吓我?”
噼里啪啦装作求饶,嘴巴却是一点都不饶人,场景气氛稍微松弛了一些。
步足惜知道两人是被叶寒蝉的辛辣作风吓到,故意开玩笑缓解紧张,所以也不点破,淡淡的将话题引开,递给白骨衣一张祭奠死人用的黄纸铜钱。
“老爷子的新任务!”
白骨衣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双指一搓,一股火苗冒出,烧化了那张黄纸铜钱。
“和我所料的不差,你已经下战书了么?”白骨衣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
“嗯,下月十五,器武库会针对京都各界做军械展览,另一颗昆仑泪也在展览之列,我已经以白骨衣的名义下了战书。”
“军部,京都府衙到场的人员基本确定,但还是不知道镜鉴司会派哪个镜使参加。”
“十二镜使神秘之极,我们也不用耗费心力在这些上面。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这两天大家各自按照计划分头行动,月圆之夜以你琴声为令!”
噼里啪啦也着急汇报道:“还有我还有我,你之前吩咐的那些奇怪烟花我已经研制出来了!”
白骨衣看了一眼她胸前颤动的一对兔子,坏笑道:“太好了,不亏是天下最有胸怀的烟花师。……木头,还有多久?”
步足惜催促道:“依照风不羽的轻功速度,从镜鉴司到这里,差不多还有两条街……是时候了。”
白骨衣点点头,从马草堆里推出那具神秘的棺材,三人跳上棺材盖子。
银甲白衣的幻术师白骨衣,黑衣傀儡师步足惜,彩衣的烟花师噼里啪啦,三人并肩站在高处。
此时一个将蓝色穿出深浅层次的人影,在京都万家灯火之中飞檐过户,犹如一只悠然点水的蜻蜓。
在他身后,无数身穿墨绿色飞鲤服的镜捕已经手持绣雷刀奔出一扇漆黑大门。
月光如水,门柱上用银漆雕了镜月烈花徽记。
白骨衣拍了拍噼里啪啦肩膀,示意了一下。
“那就先试试我新研制的弥雾弹!”
夜已深,河风清冷,噼里啪啦一甩手,半空爆出几颗弥雾弹,河畔顿时浓烟滚滚,长街几乎一切都被淹没。
等那只点水蜻蜓落地的时候,河风散尽烟雾,河畔再也不见三人的身影,连带那口神秘的棺材,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