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概扫了一眼,楚小舟就凭着强悍的记忆力,将器武库里的地形图完整的记在了心里,她复述了一遍给余辜听,器武库里有多少亭台楼阁,有多少阶梯回廊,有多少花木池塘都丝毫没有差错.
这让在场的三人惊讶不已,听说过神记症的人记忆力恐怖之极,没想到这么恐怖.
不过这不是最让人震惊的,楚小舟接下来的话才真正震惊了众人。
余辜问:“既然路线这么熟悉了,我们今晚一定可以大功告成。”
“可我是个路痴。”
“你说什么?”
“我说,这些地形路线对我没有任何帮助,我是个路痴。”
“哪种路痴?”
“路痴还分很多种吗?当然是很容易迷路那种。你难道忘了,就连你们王府,我一时半会都找不到路,别说是建筑相似度这么高的库房了。”
“可是这没道理,你明明已经记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正在埋头研制机关的步足惜抬起头,把话接了过去。
“她虽然能记住看到的所有画面细节,这并不代表她就能认路,认路需要的是空间感和方向感。”
“好吧!”余辜似乎只有一点意外,却毫不失望。
“你居然不失望?”
“失望是最无用的情绪。”
“那这样的话,我不就是你们团队最没用的人了吗?”
“没事的,你只要美就行了。”
余辜有些宠溺的看了楚小舟一眼。
“嘁!”
步足惜和噼里啪啦一起发出鄙视的声音。
“那是不是我今晚上就无法跟你们一起行动了?”楚小舟有些担心自己。
“我们是个团队,大家分工不同,不是每个人都要冲在一线的,你一旦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位置,你能发挥的作用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我有些迫不及待想寻找下自己的位置了。”
楚小舟声音有些激动,但她的一双眼睛,却仔仔细细的看着白衣地宫的每一个角落,生怕漏过一丝细节。
在场的三人都注意到了,可是谁都没在意,或者说都装作不在意。
余辜说道:“既然你这么着急,那就别等了。”
余辜捉了一只命火虫,放在楚小舟手腕脉搏处,停住,不怀好意地恐吓道:“戴上这只命火虫,从此以后,我们几个就同生共死,谁也不能出卖谁?你可想好了?”
这只楚小舟吓的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想收回手腕,可是余辜毕竟是靠手法吃饭的人,手指只一虚晃,掌心便反转覆盖下来,那世间最后一只命火虫闻见了楚小舟脉搏处的血气,迅疾的隐没进去。
楚小舟:“那以后是不是你死了,我也要死?”
余辜:“难道夫妻之间不应该同生共死吗?”
楚小舟:“你又乱说话,一脸短命相的家伙,谁要和你做夫妻?”
余辜不以为然,哈哈大笑,砖头问步足惜和噼里啪啦。
“都准备好了吗?”
步足惜点点头:“按照原计划准备完毕了。”
噼里啪啦擦去额头的汗,说道:“我这边也准备好了。”
“好,那就等我幻术表演时的烟花为号,大家开始倒计时!切记,我们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无论成败,我们必须立即收手,务必活着返回。”
步足惜:“谁不让我活着,谁就别想活着。"
噼里啪啦高兴的点头:”木头你说的道理,总是很有道理!“
余辜揉揉眉间,似乎对这两个队员有些头疼:“老规矩,按计划到达任务地点,到了现场可以自由发挥,原则是以最小的代价完成任务,能伤人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就不要杀人。”
楚小舟有些着急:“我不管你们是真心想帮我进镜鉴司也好,还是挖坑害我也好,既然要我尊重你们的原则,你们也要尊重我的原则。”
“喔?你也有原则?说来听听!”余辜有些好奇。
“我的原则就刻在广场金鼎之上,凡是无故杀人者,按照大楚律例,当处以绞刑!谁犯法,谁伏罪。”
步足惜:“骨头,你这是给团队找的援手啊还是找的律法顾问啊?”
楚小舟没想到第一个反驳自己的,居然是好看的小哥哥步足惜,一时脸红了起来:“步大哥,我可不是针对你。”
噼里啪啦一把揽住楚小舟肩膀,说:"不是针对他,就是针对我喽……就算你是针对我,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你呀,还是没明白情况,我给你讲讲里边的道理,你既然决定加入咱们魔盗团,那你从现在开始就是坏人了,懂吗?你哪里见过遵纪守法的大反派?别胡思乱想了,做一行爱一行,加油,看好你哟。”
“好了,大家提高警惕,今晚的对手有好几家,每一个都非比寻常,切不可掉以轻心。”
余辜扳下墙壁上的机括,啪的一声,白衣地宫最北面的石门在黑暗深处打开,几条岔路甬道出现,每条甬道上边都停放着一辆木制的箱车,步足惜和噼里啪啦一人选了一条,分别离开。
余辜带着楚小舟回到进来时的那条甬道,手里在墙壁内侧一阵活动,一辆精致崭新的箱车滑进轨道上。
“我们这是去哪?”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飞起来的吗?”
余辜促狭的笑道:“走,我带你飞!”
箱车猛地启动,急速的在地下穿行,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箱车减缓了速度,头顶的岩层变成了木板,从木板缝隙里漏下几道耀眼的光芒,余辜像两人初见时那样,抱紧楚小舟一跃而起,迎着光明而上,一群白鸽旋飞,围住两人。
等到楚小舟看到白色的鸽翼扑扇远去,光明逐渐收敛,她看见身前是一具薄木立柜,依照四面渐次打开,楚小舟疑惑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正在灯火通明的露天戏台上,四周看台上围坐观客无数,万千观众惊喜的目光集于她一身,然后掌声雷动,人们纷纷冲着自己喝彩。
“好,好!”有些人甚至站起来鼓掌。
“这戏法太精彩了,刚才明明是一个黑瘦子进去,怎么就变出个大美人出来!”
“这柜子里出来的美人我认识,一会儿还有熊猫表演呢!”说话的人正是城门司放行楚小舟的门卒。
“这半空落下的人,莫不就是银月百戏团的台柱子,大幻术师余十三!”
楚小舟站在舞台上,过了好久才适应过来。
“我这是……?”
“我们的柜中美人,欢迎来到人间。”
余辜牵住楚小舟的手,领她来到舞台中央。
“谢谢大家,《柜中美人》只是咱们今晚戏法表演的开场,接下来请欣赏《天女散花》”
两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助手搬上台一张四角方桌。楚小舟离的近,一眼认出来这两个助手就是勾栏街的杂耍艺人胡三和踩香艺人田七。
楚小舟嘲笑道:“两位的演技可是比手艺厉害得多啊!”
田七意识到被人识破,居然还厚着脸皮笑了出来:“谢谢姑娘夸赞,都是为了生活嘛!”
余辜带楚小舟踩上桌子。
楚小舟问道:“这是要干嘛?”
余辜小声回答:“你不是一直问我如何飘浮起来吗?”
余辜转身朗声说道:“撤桌腿!”
田七撤下一条桌腿,桌子晃了几晃,余辜带着楚小舟,稳住身形,连忙调整站位。
看客们看着踉踉跄跄的两人,哈哈笑了起来。
“再撤!”
胡三那边一脚踢飞第二根桌腿,余辜抓住楚小舟,两人很快又稳稳站住。
“再撤!”
田七小心翼翼得拿走第三条桌腿,整张桌面就全依仗着最后一条桌腿,看客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稍显窘迫之后,余辜趁机抱住楚小舟,两人继续站直了身子。
有些看客看到这里,忍不住站起来鼓掌。
余辜示意那人坐下,高声说道:“诸位,我们两位能在这一条桌腿上站稳,虽然惊险,也不过是杂耍技巧而已,既然我余十三成名靠得是幻术,那必须要给京城得老少爷们来点绝活。”
余辜踮起脚尖,喝道:“再撤!”
四根桌腿已经撤掉三根了,再撤就悬空了,楚小舟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田七和胡三弯腰抱住最后一根桌腿,发力“嘿”了一声,桌腿被顺利抽出,桌板没了支撑,啪得一声,砸在地上,看客们被这声响吸引去了目光,再抬头看时,余辜已经悬浮在空中,而楚小舟单脚踩在余辜掌心,两人似脱地而飞,衣带当风,长袖当舞,就这么轻飘飘华丽丽得绕了大半个场子。。
楚小舟心知肚明这不过是障人眼目得把戏,可是即便身在局中,却怎么也看不出门道了。
鼓起钟鸣,余辜猛地托了楚小舟足底一下,他自己借力猛落在地,倒把楚小舟推出如离弦的箭矢,高速旋飞冲天而去,嘭的一声,楚小舟头顶爆发一束耀眼的烟花,与此同时,她的背后展开了一双惊艳的粉红花翅,无数蔷薇花瓣落下。
场间的观众激动地再也坐不住,纷纷站起鼓掌。
万众瞩目下的楚小舟,异常冷静下来,她第一时间反手绕过翅膀,摸到自己的背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余辜装了一个磁性强劲的辰铁机关,楚小舟的手刚靠近,铁质的腕扣便紧紧的被吸附住,还好楚小舟的手指依旧灵活,来回摸了两道,就摸出这对花翼的根处布满了弹力十足的机簧。
鼓点停了下来,最后一声编钟鸣响,楚小舟的双脚落在一堆花瓣上。
场间的掌声再次响起。
南城的几个泼皮甚至激动地脱了外衫,一把抛起,撮紧了唇吹起了尖锐的口哨,惹得前排的贵人们纷纷崔蹙起眉间。
余辜高兴的冲四周的观众谢礼。
楚小舟看着春风得意的余辜,小声问道:“今晚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余辜说:“什么行动?”
楚小舟着急地挤眉弄眼提示:“就是那个行动呀,那个!”
楚小舟灵机一动,指着地板下面。
余辜假装这才明白过来:“呃,你说那个行动啊?……已经开始了!”
楚小舟:什么时候开始的?
余辜示意楚小舟抬头,楚小舟仰起头,看到天空中还有数十道未熄灭的烟花痕迹。
楚小舟突然喃喃说:“好看!”
余辜说:“糟了,忘给这次行动起代号了。”
楚小舟说:“……就叫烟花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