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山林中随处可见的这些叫折耳根鱼腥草,这折耳根不仅能做成佳肴,还可泡茶水喝,亦是一种草药!具有清热解毒、消肿疗疮、利尿除湿、止咳平喘和健胃消食等功效,年长者多食能强健身子,地上部分可入药,去除杂质后晒干即可。”
阿九接过折耳根,细细的察看之后,收入身后的背蒌之中。
周商陆满脸惊喜的瞧着这片大山,采过的草药一样接着一样:“早听闻阿爹说你们山娃子村靠山吃山,林子里除了遍地野蔬野果,还皆是草药!你瞧这一眼望去的野草,若是知识渊博之人皆能一一道出其名。商陆还是太过才书学浅,难怪阿爹要让我多来这林子里转转,一入山林,突觉万卷药册子都不够用。”
阿九浅浅一笑,不由出声宽慰道:“商陆少爷继承周大夫衣钵,年轻轻便能坐镇‘仁寿堂’治病救人,日后将‘仁医’之名继续传承下去便属高品,学无止境,怕是世间也无人能将这林子里所有草药一一识透。”
周商陆拭了额间的汗,转身看向面前的小小阿九,总觉着她说话老成,举止沉稳,不像个十岁的小女娃儿。
“小阿九,我阿爹一直称你聪慧刻苦,待日后你识透了那册子上的所有草药,这林中草药在你眼中便可任意取用,即时我再将行医册子给你研习,说不准日后还能成就一名女大夫!”
女大夫?
这个阿九倒从未想过。
她一开始只想着多些努力多动脑子,赚足多一些银子,不让阿娘阿离挨饿受冻,后来买了荒地又抬了屋子,觉得日子过得好一些了,便安下了心来。
可转眼,阿娘为生计去戚家做粗使下人,阿离也为生计离开了家中,热闹和乐的家只剩她一人,她便又觉得自个儿是这家中最不思进取之人,太过懈怠得过且过。
她要同阿离一样努力,识字、赚银子一样也不能落下。
“多谢商陆少爷提点,阿九定会认真记下今日所识药材,日后多采些几类,供上‘仁寿堂’所需。”
周商陆瞧着眼前这身板瘦弱的女娃儿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时辰不早,咱下山吧!”
“嗯!”阿九一板一眼的点头,随即带路。
二人一路下山,隐约听着村子里闹哄哄的,周商陆一早从镇子上过来时便听到了一些传闻,此刻望着村子方向轻笑一声:“戚元杰不过年方十六,房内小妾却是添了又添,戚家一心盼着早日能得子嗣,却不知不除这体内寒毒,怕是再添清白女子亦是无望!”
周商陆随意一说,阿九半懂不懂的听得一耳朵,未曾搭话,心底想着的却是另一回事儿。
钟朵儿嫁给戚家少爷便是明日吗?
难怪这几日都未曾见过宝山哥,原本是他的媳妇,这会儿却要成了旁人的新嫁娘,怕是伤怀的足不出户了。
钟三叔钟三婶就这样一个独子,上一世宝山哥一直未娶,这一世亦是要重蹈覆辙吗?
阿九有些心急。
对于钟三叔的瘫症,她心底一直怀揣着罪过,若不是她那夜中了陷阱未能及时通报,钟三叔亦不会像上一世那般瘫痪在床。
回到荒地,周商陆原先的衣裳晒干了,便进了阿离的屋子换回了自个儿的衣裳,一下子从农家少年郎又恢复那一副儒雅书生模样,倒惹得在农田里做活的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侧目。
阿九眼观鼻、鼻观心,自顾自在地上习着字,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瞧周商陆的俊儒模样,倒是周商陆不避嫌,稍近阿九身旁蹲了下来,瞧着她‘画’出的字,轻笑一声,二话不说的便接过她手中的木棒:“瞧着,这‘聂’字是这样写的,从上至下,从外到内,笔划顺序是习字根本!你可是想写你自个儿的名字?聂阿九,可是这个‘九’字?”
阿九点头:“是!”
“你这‘聂’姓稍显复杂,可从简单的习起……‘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或是‘人之初,性本善’!”
杨春桃正听到这话儿,便调笑着道:“咱们阿九可是个有主意的,从各家各户的姓氏开始识起,不仅有趣,通晓意思,更是易记!”
“哦?”周商陆听罢,颇具兴味的点头,称赞道,“倒是别出心裁!”
想了想!
他持起木棒在地上写下了一行字,跟着解说道:“这是‘折耳根’、‘紫苏’两味药材名,方才在林中见过。后两味是‘商陆’、‘玄明’,即是我与我阿爹的名讳,亦是药材名。”
阿九瞧着那一行笔划平整,勾勒有劲,实在赏心悦目,不由默默的含在眼底,看了又看。
“你的闺名便是聂阿九?”周商陆突而问道。
阿九轻轻摇了记头,低声道:“阿九是小名,闺名聂如初,只是鲜少有人如此叫我!若是无人询问,我自个儿都快忘了。”
聂如初——
她的本名,只是从出生到现下,所有人都只晓得唤她阿九,估计这闺名,就连阿娘都快忘了。
“聂如初!聂如初!”周商陆嘴里默默念哪了两遍,随即扬起木棒便在泥地上写下,“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道是个极富诗意的闺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极富诗意吗?
阿九从未听过这样的诗句,不由得在心底默默的跟着念了一遍。
这闺名是那位早已不将自个儿视做闺女的薄情阿爹取的,与阿九而言,没有诗意之感,倒是多了股悲凉。
“天色不早了,若再不回去阿爹怕是要担忧了!如初小妹,今日有劳带路,改日再来山洼子村恐怕还要劳烦。”周商陆带上来时带着的药箱,与阿九告辞,又特地的走到荒地里正在浇粪的阿爷身旁,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这才抬步离开。
阿九瞧着那抹俊儒身影,久久未能收回目光,脑海中更是为那声‘如初小妹’感触良久。
第一回有人唤她闺名,不想竟是上一世的恩人。
如初,聂如初!
这是极富诗意的名讳吗?当初薄情爹也曾用心待过她与阿娘吗?不不不,绝计没有这样的事儿,他眼下未来对她和阿娘下毒手便已是大大的开恩了。
说不准日后突而想起还有她和阿娘这样的人物来,又发现她们日子过得平顺和乐,怕还会再来追咬一口。
她总要记得心存防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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