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府，花厅——

自阿九和柳芸娘被赶出府后，戚曲氏便手托着额坐着，久久也未吭声。

“夫人！”老嬷子端上一碗刚沏好的热茶，递到戚曲氏面前，静候着指示。

戚曲氏默默拭去眼角的泪，伸手接过，掀开碗盖，浅饮了一口：“崔嬷嬷，你打小在我身边侍候，又是亲眼瞧着阿杰出生的，你说当年……我究竟为何会得了那一身寒症，这寒症最后又为何皆会传到了阿杰身上？”

崔嬷嬷听罢，不由垂下头，悄悄抹起了泪：“这事儿，是老奴疏忽，是老奴未照顾好夫人！害得少爷从一出生便遭受诸多磨难，是老奴有罪。”

戚曲氏微微拧眉，着实不忍的挥了挥手：“这哪里又能怪得到你了！”

崔嬷嬷吸了吸鼻子说道：“老奴记得当年夫人曾因被元珠小姐冲撞而动了胎气，事后老爷便罚了元珠小姐，夫人您宅心仁厚，顾念元珠小姐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亲，一直养在身边，将元珠小姐视如亲闺女！”

“嬷嬷怎的突然提起这事？”戚曲氏问，随即拧起眉厉声低问，“方才那母女说的话，你可是听见了？”

崔嬷嬷听罢，立即‘扑嗵’一声跪了下来：“夫人恕罪，老奴晓得夫人近日烦心，生怕这母女不知轻重冲撞夫人，是以、是以……”

……走近偷听了一耳朵。

“罢了罢了，起来吧！”从小服侍自个儿的老人了，戚曲氏本性又是个心肠软的，哪里会因小事怪罪。

崔嬷嬷却依旧跪着不起：“老奴近日常常回想当年夫人有孕时，夜里躺在床塌上亦是反复琢磨，旁的疑点皆无，只有一事……元珠小姐身旁的嬷子，便是元珠小姐的亲姨娘，当年一直刻意亲近老奴，说是替着元珠小姐感激夫人照顾之情，帮着老奴给夫人煎药，之后有一日，却又突然不知所踪……之后，夫人产下身有寒症的少爷。”

戚曲氏听得眉心一跳：“你这话的意思是？”

“夫人打小身子爽利，从未有寒症一说，哪里怀了身子便得了这样的怪症，老奴一直百思不解！近日，在市集之上隐约瞧着一个贩卖布匹的婆子，多打了几眼，瞧着像是大小姐的亲姨娘，便跟着追了几步，见她进了一处住所，便是老爷当年的旧宅！”

戚曲氏烦躁的细思了一记：“当初阿珠的亲姨娘离去，老爷不是说了是回乡去了，近日来市集出售布匹，暂住旧宅也无可厚非，当不得什么大事！”

崔嬷嬷不以为然道：“夫人打小良善，总不愿将人往坏处想，老奴却是个浑浊之人，便大胆的猜想着……此这亲姨娘即只是回乡，又为何恁多年不曾来瞧大小姐一眼？如今来了山河镇，即暂住的是戚府旧宅，为何无人通禀夫人一声？这事岂不蹊跷。”

戚曲氏拧眉，叹了口气。

崔嬷嬷又道：“柳氏母女只是一介布衣平民，即已出了狱，原本不必再来自讨没趣，那些嘴里说出的话，虽不可当得全信，却也未必空穴来风，大小姐出嫁在即，却为了少爷硬是改了吉时，老爷也全由着大小姐性子，老奴总觉得此事大有文章！”

“嬷嬷，你究竟想说什么？”听到这里，戚曲氏内心隐约不安，却不敢细想。

“老奴大胆请夫人暗中打探：老爷心中打的是何主意？大小姐心中打的又是何主意？夫人心中不能一无所知！若是、若是咱家少爷日后真有个不测，夫人老来无子依靠，老爷又有个什么二心，夫人该当如何自处？老奴年事已高，终究陪不了夫人终老，有些事实在不敢往下细想，只求夫人趁着眼下大事未定，早日瞧清楚这情况，早做打算！”

崔嬷嬷一席话，仿佛在戚曲氏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将她眼前的镜花水月击得粉碎。

这么些年来，戚家母慈子孝、姐弟友爱、夫妇和顺，莫不是都是假相么？

戚曲氏点头，心中已有了主意，便吩咐道：“去，请大小姐前往老爷书房一趟，便说关于她的婚事，依旧照着先前算好的吉日，让她自个儿也多做准备，我这厢便派人去米府，请来米家老爷夫人一同商议！”

“是！”崔嬷嬷当即离去。

……

戚府，书房内——

戚元珠迈着步子，等不得婢子通禀便急急推门而入：“阿爹！”

戚文忠正拧着眉察看着织布坊的帐册子，看着上头一片赤字，心中早已火种酝酿，突而有人不请自入，怒喝一声：“出去！”

“阿爹！”戚元珠委屈的嘟着唇，泫然欲泣。

戚文忠一见是自个儿一惯宠爱着的长女，硬生生将火气压了下去，冷哼：“越发的没规矩了，你戚伯没告诉你阿爹正在处理事务，不可打搅吗？”

戚元珠走上前，取过戚文忠面前的帐册子一看，立即瞧出了纠结所在：“阿爹用的是上等蚕丝，却只织出了些普通布匹，旁人瞧不出这戚家布的特别之处，自然看着价高便怯步，改买些普通的粗布、素布了，说到底仍是这些织娘太次，阿爹若不想继续亏损下去，便多招些有用的织娘，要不然便别收这样的好丝了，也织些粗布廉价出售也罢。”

戚文忠叹息：“你若是个男儿郎，阿爹便不愁后继无人了！”

话说到这里，戚元珠便顺势撒娇：“阿爹，方才阿娘身旁的崔嬷嬷前来通禀，说是阿娘执意要让女儿吉日出嫁，阿爹不是帮着女儿去同阿娘说了吗？阿娘怎能轻易的又改变了主意呢？女儿不嫁，女儿不能嫁，眼看着阿弟便要命殒了，若是女儿再不陪在阿爹身侧，阿爹日后可仰仗着谁呢？”

戚曲氏立在门外，听到从戚元珠嘴里说出这话，捏着绢帕的手不由紧了几分，一旁崔嬷嬷叹息了声，低垂下头去。

书房内，戚文忠冷哼：“她敢，她自个儿没了儿子，莫不是也想让我失去唯一的亲闺女？放心，珠儿不想出嫁，便不嫁了，我早看不惯那米大佑的嘴脸！咱们戚家家大业大，莫不是还怕寻不着有能耐又肯上门来的夫婿。”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