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见过这人两面。
“老大不想见姑娘家,那我把人撵走就是了。”梁子故意调侃着,加快了步伐。
他快,有人比他还要快,刚走几步,便有人越过他,到了门旁,梁子看着自家老大口是心非的模样,暗暗摇头,“道阻且长,老大,加把劲吧。”
秦淮到了住的门外,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姑娘,打着把油纸伞,静静的站立在门外。
他的步伐惊动了那人,柳月兰迅速的转过身子。
朝着他福福身子,“曾经听小妹说过几嘴秦捕头的住处,这会不请自来,还请秦捕头勿要见怪。”
雨下的越发大了,秦淮犹豫几下,还是邀人进了院子,“有什么话,进去细说。”
…………
“你是说,她已经两天多没回来了?也没消息传回来?”秦淮的眉头狠狠皱在了一起。
柳月兰眼圈泛红,“我来之前已经去许家,问了大姐,大姐夫,他们说没见柳宓上府打扰过,也去找了秦掌柜,说是也没发现她的踪影,柳宓平时虽然荒唐顽劣了些,但是她从来不会这么久不归家,也不会连个口信都没往家里稍。”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会凭空消失,只是,你说那晚,有人驾着马车来接她,明摆着是知晓她医术,知道她会医术的也没几个人,看来跟这个脱不了关系,那,马车上有什么标志,当时你们可看清楚了?”
柳月兰惭愧的摇头,“当时那些人催促的紧,又说人命关天的事,我们想着的也就是老熟人,所以没有认真打量……”
她惭愧的低头,要是当初自己能细心些,再多操心些,妹妹也不至于这么几天还没音讯。
秦淮若有所思,柳月兰还是有点害怕他的,见这人没说话,以为他是在犹豫迟疑,面上也带有些惭愧,自家跟人家分明没多大的交情,可是出事就来寻人家,没少让人家帮了忙。
秦淮不清楚她的所想,伸手在茶杯里沾湿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画着,“最近镇子上,大肆寻医的,也就赵家,邱家,邱家虽然有点小钱,但是寻来的也只是周围稍有些名气的大夫而已,不会兴师动众的来找柳宓。”
那这么说,只剩下赵家。
“赵家?”柳月兰听完他的推断,面有焦急,“可是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赵家啊?怎么会有人来找小妹?”
秦淮摇摇头,“你们不认识,不代表没人认识她。”
赵家。
他拿出杯子在桌子上排列着。
“赵家夫妻没什么建树,要是说关系,赵家女主人跟县太爷夫人朱氏,是姐妹,朱氏曾经陪着县太爷,见过柳宓,知晓她会点医术。”他将杯子推出去的远些。
“其次就是赵家的女儿,她跟萧家还有徐青柏相熟,那日行医的时候,她曾经也在,所以,她也有可能。”
第二个杯子又被推出。
“前些日子赵家来了一门亲戚,是先前出嫁的赵家姑奶奶,这次回来似乎是带了一个病人,这几日兴师动众的遍寻名医。”想到这,他停顿了片刻。
赵家的动作虽然看起来悄无声息的,但是自己是捕头,平时镇子上有点风吹草动的,他不会没察觉。
“赵家的嫌疑最大。”
几下分析,他已经在桌子上写了个赵字。
几乎是他动作刚顿,梁子就带着一个熟人来了,许忠先是朝着秦淮打了招呼,随即又朝柳月兰道,“方才二姑娘走后,我家少爷就让人打听,四姑娘被人接走的那天,正巧是赵家大肆请大夫的时候,正巧少爷在汴城时,曾经跟侯爷庶子有交情,现在他身子不适,少爷已经下了帖子上前拜访,让二姑娘先别着急,等他传消息回来。”
一个六品的文官之子,一个侯爷的庶子,俩者哪里能有什么交情?
许良辰又说是去看病人,肯定是不会空着手去的,只是为了打听柳宓一个小姑娘的下落,许良辰这次怕是也下些血本的。
这么多人记挂着她,这小丫头福气不错。
“那那就好!”柳月兰不管什么赵家,邱家的,她只要妹妹好好的回来就行。
“我也过去一趟吧。”秦淮先前怕她的家里人担心,所以话也没说完。
这次赵家请的大夫不少,但是昨日都将那些大夫送回了,那丫头却还没回去,这里面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这话说了,那些人估计更担心。
柳月兰听罢,感激的站起了身子,“如此,如此更好,等接回来了小妹了,一定要带着她来跟秦捕头道谢!”
姐夫这么劳心劳力的,是因为大姐的关系。
可是秦捕头这般上心,真的让他们感激的不行。
他能出马,显然也是许忠意料之外的,不过,这些过程不必追究,重要的是,要把人给安然无恙的找到才行!
可惜,世界上的事,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能得偿所愿?秦淮是过去了不假,但是……
他的到来,并没有引得赵家的重视,毕竟,只是一个个的捕头而已,赵家夫妻只是当做寻常的宾客接待,甚至连面都没露,自家府里现在住的可是侯爷的夫人跟侯爷的儿子,秦捕头这种小人物,平时的时候尚可结交,但是现在……
他们自持现在是侯爷的亲家,身份水涨船高的。
秦淮独自一人在偏厅坐了半柱香的时辰,中间出去佣人来这上了几杯茶外,再无旁人过来。
他也不恼,安静的喝了口茶水,随即安静的坐着,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梁子大概一炷香的时辰才被下人引到偏厅,他一边走,一边捂着肚子,“昨夜吃的酒不大新鲜,已经拉肚子许久了,改日得空了,非得把那酒家喊来,好好的打他一顿才好!”
下人们巴结道,“官爷,这要是想喝酒的话,巷子后面那家醉花春最得劲了,老板娘长得也漂亮……”
秦淮朝他瞥去一眼,看不出来,这才没多久,跟人已经打的这么热乎了。
他端着茶杯喝了口水。
程梁将人打发下去后,瘫软在椅子上。
“没有痕迹。”
方才拉肚子是假,去实地检查一下那柳小姑娘倒是真。
“不过,我跟那些下人打听,他们说那日确实是见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来府里的,可是又好像是惹怒了主人家,所以早些时候就走了。”
“走了?”秦淮凝神片刻,随即,喊来一个下人,在那下人恭敬的眼神中,掏出了个帖子,“就说是汴城的秦家三郎来给白夫人叙旧了。”
青山县的捕头是没办法来见他的,但是,汴城的秦家三郎呢?
她还敢不见吗?
秦淮让下人送完了帖子就安静的在偏厅等着,足足有半柱香的时辰,才见那白氏脚步匆忙的赶来。
“下人们不懂事,怠慢了贵客。”白氏的语气故作熟稔,但是态度确实实打实的尊崇,这让后面跟来的赵音吃了一惊。
他不过是一个捕头,怎么会……
赵音在这诧异的时候,白氏还在跟他赔罪,“不过三郎,前些日子听你娘说你出外游历了,怎会到这地方?还做了这等不入流的小官差?”秦家,这在汴城里跺跺脚都会颤几分的人家,长房嫡孙竟然到了这等地方,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夫人还有所不知吧,犯了些错,被圣人发落到这地方了。”秦淮没说的太具体,只留下这么一句。
白氏听到圣人二字,面上带着肃然,罕见的不再询问他这些了。
俩人互相揣摩着对方的心思,开始攀谈。
秦淮仿佛不经意间,询问起张廉的病情,白氏脸上一僵,这小子怎么知道了?难不成是谁偷偷跟他说的?
白氏面色如常,含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有点不舒坦而已。”
现在都病急乱投医了,还说是不舒坦,不过,秦家跟孙家一项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也没必要把这层遮羞布掀开。
俩人摸不透对方此时的心思,都在打着太极。
…………
“音儿啊,你说你婆婆不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吗?怎么会自降身份跟个小捕头相谈甚欢?而且我觉得俩人似乎先前就有交情的。”赵老爷守在门边,笑的扭曲。
赵音往里看了一眼,她跟婆婆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清楚她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既然现在能恭维人家,想必人家身份也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大哥,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要学会察言观色,要不是先前往长了心眼,怕那请帖现在还被你压着,人家要是真的发起脾气来,我都帮不了你。”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让人去准备点果子跟茶点来,别再给我惹事了!”说罢也不看她哥是什么表情,整理了一下仪容,笑盈盈的进了偏厅。
“夫人,秦捕头好!”她说罢也不找什么存在感,乖巧孝顺的站在了婆婆的身后。
秦淮没看她,只是仿若不经意般,询问起柳宓。
“那个丫头年纪不大,就是性子不大稳当,我怕她得罪了人,特意来这走一趟,要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替她跟您道个歉。”
白氏知晓他的意思,心底也犯嘀咕,那小丫头不就是还没出茅庐的人?怎么会跟秦捕头扯上关系。
不过,秦淮既然上门来给了她面子,她也不能剥人面子不是?
笑眯眯道,“还好,还好,那姑娘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器。”
都是场面话而已。
秦淮神态自若的喝了一杯茶,瞥见了那伺候着白氏的那妾室,神色不大自然,看来,突破点也就是她了。
说罢,放下茶杯,“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得劳烦夫人告知,她人现在在何处?”
赵音身子一颤。
她睫毛上下颤动着,心神不宁。
本以为那丫头只是个寻常不过的黄毛丫头,扣留下来就是为了等婆婆忙完这几日,再交由婆婆发落,可是,没想到,不过两日光景,竟然有人上门来寻了!
而且对方来头还不小,就连婆婆也忌惮几分。
要是被他发现,那人是自己扣下来的……
白氏听完秦淮的话,愣了一下,不解的询问,“她?她不是第一晚就已经回去了吗?当时还有个自称是她徒弟的人跟着她一道走了,三郎,你怎的来问起我这个了?难不成你以为是我将人留下了?”
她神色自然,语气笃定,不像是作假。
那这么说,就是有人阳奉阴违了。
“原来是这样,可是,她的家人来报,说是她那夜来这后,迟迟未归家,不大放心,所以托我来询问一下,既然没在赵家,那显然是遭到了不测,那情况就特殊了,我得回禀县太爷,让他派人搜镇了。”
他的名声在外,脸色又是不容乐观的严峻,还真是将对方给唬住了。
他每说一句,那个妾室的不安就加重一分,看来此次过来,秦淮撇过她的视线,暗道,看来这趟不是没有收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