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水刚刚来了一小会,在外面把他们的谈话听了个大概,知道柳宓不是二伯家的孩子后,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她早就怀疑柳宓不是柳家的人了,柳家老二跟他媳妇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生出柳宓这种心眼多的。
如今听到这事实,果然如此。
“姨母,依着我看,这事还是等姨夫醒了再商议比较好,柳宓要真是窦家的孩子了,那迟早有一日要认祖归宗的,那这么说来,我跟柳宓就是表姐妹了。”她说罢,脸上挂着为她欣喜的笑意,“要是姨父同意她回去了,姨母可有的忙了,姑娘大了,也该找婚事了。”
赵秋水的意思,聪明人一听就能明白。
如果柳宓真的回去的话,那朱氏就是主母,柳宓不是主母生的,那只是个庶女,庶女的婚事,自然是由着主母支配的。
她这话明明白白是提醒着众人,将来要是将柳宓的身世做文章,她们就要把柄落在他们身上了。
秦淮似乎没听到双方交锋,径直跳上载有县太爷的马车上,跟众人告辞。
“这么早走做什么,夫人我还有家事没处理呢”
言外之意要在柳宓目前的身世上做文章,来掰回一局来。
“那夫人就请继续处理吧。”秦淮看也不看她,甩了甩马鞭,原先低头吃草的马儿抬着蹄子走了。
朱氏气急,可她又不想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后,还让柳宓看了笑话,“那今个就先这么着,柳宓忙了一夜也累了,好好歇歇,等歇息好了,再来府衙上。”
说罢,瞧着一家子越发难看的神色,她心满意足的转身回去。
“等等。”还没跨出院子呢,就听的柳宓不带起伏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怎么了?”朱氏回头,脸上得意洋洋,“怎么着,想通了?想直接跟我回去?”
“不是。”柳宓冷声笑着,手上把玩着从药箱里拿出来的那个锋利的手术刀,“别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凭什么你三言两语说要回去就要回去?你说我是窦家的人,那我见你长得酷似我奶奶家失散多年的亲妹子那你就是了?怎么,空口白话,谁不会说。”
朱氏拍手,“好,你嘴巴硬,我也不跟你硬来,等老爷好些了,我必然把实情甩你脸上,让你看个清楚!”
她以前是不想让柳宓回去的,自家男人的品性,没人比她清楚,届时看柳宓会那点医术,肯定对她亲眼有加,到时候自己生的那对儿女,岂不是要吃亏。
可现在,她想通了,既然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那索性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到时候在自己地盘上,她还不是随着自己拿捏。
她放下狠话后,等着柳宓跟她道歉,或者说是,求饶。
对方的姑娘,还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嘴角却挂着固执的笑,“好,那我等着。”
等她即将跨出房门时,柳宓的声音飘来,“就算你说的有六分是真,那也别想控制我,别忘了,这世上还有话叫做,六亲不认,大义灭亲。”
这是威胁,**裸的威胁!
可是,朱氏却只能吃下这死丫头的威胁。
不过……
等着,再等着,等着老爷好些了。
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朱氏走了,赵秋水也没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不过,今个来这,还真是有不小的收获呢,她的视线不经意之间略过肚子眉头皱起,但是,想起某些人未来这些日子即将要跟自己一样,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她的心又畅快起来。
等那些讨厌的人都走后,柳宓不敢面对柳家众人,在她娘想开口对她说什么的时候,柳宓慌张的找着话题就是不让爹娘开口,周围静谧一片,众人无声的看着她,柳宓眼圈一红,拔腿跑回到屋子里,从里面落了锁。
孙氏嘴巴张张,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来。
“爹,娘……”当院子就只剩下柳家自家人的时候,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柳月兰,期期艾艾的开口。
孙氏担忧的望着屋内,未语,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她正要开口时,小三姐蛮横的打断了她,“娘,那些人就是看不惯咱们日子过的舒坦,故意来惹事生非的,您别中了她的圈套!”
别说,别说,有些事,一旦说了,那就什么都变了。
柳宓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声音,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想让眼泪掉出来,可是,她再怎么逞强,也克制不住情感的折磨。
她上辈子就是个孤儿,永永远远所求的,就是一家子能在一起,她重生到这个躯壳上,得知有爹娘疼,觉得老天爷这是把以前夺走过的东西,重新还回到她身边来了。
可是,她还是想岔了。
她就是一个不被老天爷眷恋的人,他把那一切温暖给了她,让她知道这温暖是多么可贵后,再残忍的,将这来之不易的珍贵,从她身上剥离走。
果真,是要又变成一个浮萍吗?
朱氏这次一闹,打开了孙氏早已经埋到心底十五年的尘封记忆,柳宓确实不是她亲生的。
她刚刚嫁到柳家后,一连串生了几个姑娘,最后怀着这胎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抱有希望,这个是男娃,孟婆子本来就不疼爱寡言的二儿子,加上老二媳妇一连串的生了丫头,更不得她喜欢。
都身怀六甲了,地里的累活,家里的重活,什么都是她的。
偏她又是个要强的,平时苦点累点,咬牙坚持,受了委屈,也都是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就在临盆前一个月,她打柴下山回来,正巧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叔,横冲直撞的把她撞翻在地上,那会她肚子疼,便要发作,孩子爹看她要生产,求着他娘去找接生婆子,可是她婆婆却抱着受惊的小叔,指着她骂她丧门星,说她肚子疼也是装的。
直到后来秋雁把接生婆子请来,这才知道自己不是装的,可那又怎么样,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指望她心里生出愧疚的情感?她拼了一个晚上,还是生出个弱猫似得闺女。
婆婆从此看她更是碍眼。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既然她把四丫头带到这个世界了,那就一定会好好爱她,照顾她的。
但是,她身子弱,没奶水,孩子整日饿的嗷嗷哭。
加上又是早产,身子不好,月子里的孩子时不时的头疼脑热。
孩子那么大点难受,婆婆不给钱看病,说是女娃子浪费那钱做什么,慢慢熬着也就好了。
拖延两日后,孩子还是哭的厉害,懦弱的她也硬气了一回,抱着孩子去了娘家,爹那会心疼她,拿钱给孩子抓了药,可是,几个月的孩子拖了那么久,身子又那么弱,能支撑几天?
在她回娘家的第二天夜里,孩子没了。
那是她第一次失去没了孩子是什么滋味。
她那会觉得自己也是快随着死去的孩子一起死了。
但是,她爹在孩子死后的第二天,上山砍树给孩子做棺材的时候,在山洞里发现啼哭的柳宓,那会她身边还躺着一个早就没了气的女人。
她爹见孩子也是刚出生没多少日子,还是个女娃,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看他闺女可怜,专门赐给他们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的,让他给拣到?
后来孙家老爷子把那女人在深山埋了,带着那会饿的嚎啕大哭的柳宓回来了。
孙氏见到她后,觉得是自己死去的女儿再次回来了,说什么都不要把孩子给别人抱,喂奶,整日抱着哼着小曲,亲生女儿死去的悲痛被她彻底掩埋。
她一直催眠着自己,说这个才是她女儿,她女儿还好端端的活着呢。
这一骗自己,就是十五年。
四丫头出生,家里的公婆不放在心上,她上面的三个丫头,最大的月珠也不过是三四岁,谁能分辨的清?
况且小孩子本来一天一个模样,她直直在娘家呆了一个多月,才战战兢兢的抱着孩子回了家。
好在众人都没发觉,柳老实不知道这个孩子已经变了,白天上工回来,也会偷悄悄的逗着孩子。
但是,这始终是根刺扎在孙氏的心里,后来,她借着家里孩子多,负担太大,把四丫头送到了娘家,让爹娘帮着养,家里少一张嘴吃饭,公婆自然再乐意不过。
至于她,只想着等孩子再长长,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不妥。
这也是为何柳宓小的时候,再外公家长大的缘由。
日子过了十几年,孙氏许多事情已经忘记了,可是,让她不能忘怀的,却还是当初幼女死去后,自己锥心刺骨的痛,她守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没人清楚她的煎熬。
也不会有人知道,当有人说柳宓长得不像他们夫妻任何一人时,自己心跳的有多快。
直到柳宓出落得越发漂亮好看,比较相似她上头三个姐姐,她心上悬挂着的大刀,这才安稳的放下。
她一个人,死死的守了这个秘密十五年,任由这个秘密在她心头破土,发芽,生根,长大,她当初得到柳宓有多么雀跃珍惜,如今就有多恐惧失去她。
柳宓,柳宓,她那个爱撒娇,爱漂亮,无比孝顺的幺女啊,就已经长成她心头上的最柔软的肉了。
这会,是有人拿着刀子,生生的在她心上剜她的心啊!
在孙氏将这些尘封在记忆里的话,重新吐露出来的时候,没人清楚这个屋子的众人,心头是多么的动荡。
柳月莲一直在摇头,说着不会不会。
她每个夜里跟小妹洗漱完了,躺在床上捧着铜镜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看俩人谁漂亮。
她们姐妹,鼻子,眼睛,嘴巴,每一处都那么相似,怎么可能会不是亲的呢?
柳月兰眼泪噼里啪拉的往下掉,可是……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把三妹给带出去。
柳宓正打算开门的手,落了下来,她好不容易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在这番话后,全然消散。
直到察觉到门口这有动静传来,怕被家里人看到,仓皇失措的柳宓捂着嘴迅速的跑回屋子里。
她原先只不过是觉得那些人说的都是假的,想要安抚爹娘说,不要信,他们不要信,自己也不会信。
可是,谁知道会听到这么一个陈年往事。
她,她真的,真的不是……
柳宓捂着嘴,无声的哭着,可是在她相邻的屋子,一道压抑的哭声响起,先前只是细小的,哽咽的呜咽声,渐渐地,声音的主人似乎再也克制不住情感,隐忍的哭声,逐渐拔高,他的哭声听的人心里揪着疼。
柳宓头挨着她跟爹娘相连的那面墙,感受着那个男人的悲痛与绝望。
孙氏给他编织了一个梦,一个足足有十五年的美梦,梦里他们相亲相爱的活着,她毫无芥蒂的尊敬着她的爹娘,柳老实夫妻则是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的对她付出着他们的爱。
可是,梦终究是孟啊。
迟早得醒的。
现在梦醒了,他们该怎么面对,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柳宓慢慢的瘫坐在地上,听着隔壁那屋子传出的绝望痛哭,似乎是回到了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当身边的小朋友都被领养的人接走了,她却被一次次的留下来时的孤独。
柳宓缓缓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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