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舒坦的是那小子让他丢了人,当时在高楼处看他们斗茶的时候,没少有嘴碎的人在一旁说他眼睛瞎了。
“少爷,要不小的去找人把那小子绑来,让少爷您打一顿,好出出气?”
身边那些奴仆见他不快,七嘴八舌的出声给他支招。
武仁敲了一下他脑袋,“绑?绑个屁啊!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想绑谁就绑谁啊!”
随从委屈的捂着头,没敢把抱怨嘟囔出嘴,也真是稀罕了,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家少爷竟然能收敛这暴躁脾气。
不过,转念一想前些日子他闯下的祸患,心头不解有了解释,前段日子自家少爷闯了祸,险些闹出人命,后来被御史在圣人面前参了一本,老爷让自家少爷在家禁足了一月,这才放出来。
想来他也是怕再闹出幺蛾子,没好下场吧?
自以为揣摩出自个少爷的随从敲了一下自个脑袋,他也真是笨!不过,见眼前明显兴致不高的少爷,他有了主意。
他不高兴,找个地儿让他高兴就成了呗!
作为心腹的他哪能不清楚自个主子那点花花肠子,正盘算着是丽春阁那还是烟花楼那时,一个老头挡在了路上。
“哎,让让,让让啊!大白天的在路上堵着,没事找事呢吧?”随从呵斥了一句后,谄笑的跟自家主子道,“少爷,咱不气啊!”
他这正巴结着呢,突然见到自家少爷看着眼前的老头,还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底一咯噔,难不成这是少爷认识的人?
从一定层面上来说,他说的有点接近真相了。
武仁打量着这个老者,旁人都说他是贵人多忘事,可他脑袋再不灵光,也不能认不出方才就见过面的老头。
这老头就是先前给那斗茶少年看病的老者,他当时一手银针下去,那人就悠悠转醒的画面,此时还在自己脑袋里盘旋呢。
他对这老头倒是有些好奇了。
“年轻人,方便的话,可移步请听我几句?”
“不方便,走开走开……”随从没好气的挥开他,却不料自个肩头被自家主子按住,他犹豫不定的看着老者,眼底挣扎之意明显。
“年轻人是不是最近精神不振,四肢发凉,身体发沉?”
武仁原本还在担心他是不是骗子,猛不丁的听到他说这个,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果真神医,竟然只看他一眼,就能把自个的毛病给说明白。
推开面前碍事的手下,他示意老者跟上他,等巷子里就只他们两个人时,他放下戒备,“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者缓缓一笑,“贵人心中有盘算,何苦再问我?要是信得过老朽的话,还请让我把一下脉,也好让我对症下药,贵人早些身体安康才是。”
武仁连连点头。
老者替他切脉之后,摸着胡须,“最近听的不大真切,虚喘气短,多梦、小便清长、余沥不尽,咳喘痰鸣,身浮肿,尤其是腰部以下可对?”
武仁原本淡然的面孔此时已经变得激动了,要是说这种气喘气短咳喘之类的毛病,他可能是从下人那打听出来的,但是自个出恭时的状况,他怎么能知晓呢?
这定然是神医了!
“神医,我这是怎么了?可还有救?我年纪轻轻的,也没娶了夫人,我可不能出事……”
老者拍拍他手,做了安抚后,叹了口气才道,“我本不想多事的,可是你我二人有渊源,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你这是房事过度,肾虚之症……”
“肾肾肾……虚?”武仁觉得有道响雷直劈到自个天灵盖上,他才二十多年岁,要是肾虚了,往后那些莺莺燕燕该如何啊!
“高人,高人你要救救我啊……”武仁此时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放心,我既然出手,就是想着救你,也罢也罢,我这有良药几服,你回去之后,要三碗水煎成一碗服用,切记,这药只能你亲自煎服,不能假手旁人,可听清楚了?”
“清楚了清楚了。”武仁连连点头。
“那银子……”老者见他捧着宝贝,欣喜异常的模样,动了动手指。
“哎哎!”他急忙抽出腰旁的钱袋,也不管那里面到底有多少钱,直接塞到他手里。
他们这些人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钱买到的东西,那都不是事。
那老者也没看银子多少,只随意的扔到了自个背后的那个筐子里,看的武仁一阵敬佩,看看,这才是这高人,对金钱不屑一顾。
他拿着药草灰溜溜的走回大街,也不去别处逍遥了,拍了一下左右张望的随从们,“回去吧!”
那随从见到他手里拎着的东西,便将事情来龙去脉明白了大概,自个少爷哪都好,就是人带着些蠢笨。
“少爷,这药既然是高人给的,那咱就去医馆让人看看,这药都是什么……”
武仁意识到这小子竟然敢怀疑高人,两眼一瞪,不客气的在他脑门上打着。
“你敢怀疑我恩人!”
随从抱着脑袋乱窜求饶,“少爷,少爷您听我说,我不敢怀疑那前辈,这不是觉得那高人给开的药不大多,想去医馆让那些坐诊的大夫看看药都是什么,好再多给您备上两副吗!您可别多想了。”
武仁一听,也是这么个意思,高人只说了这药要怎么煎服,却没说要喝多久。
他拎了拎手里的东西,觉得这分量吧,也就够他喝三四日,也罢,这小子这次倒提醒了他!
“走吧,还愣着做什么!”
一炷香的时辰后,医馆里冲出许多人来,为首的自然是先前那个武少爷。
方才还被他当成是宝贝的救命良药,此时被他一把扔到了地上,不止如此,他还连续踩了几下,来发泄自己的怒意。
真是胆子大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他足足花了七十两的银子,买到的竟然是一些土坷垃还有晒干的野菜,以及说不清楚是面粉还是什么的粉末!
要是他真的把这药给煎服了,这别说治病了,八成还得再生病!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去给我找到那老头,然后我要让他知道,本少爷不是吃素的!快去给我找啊!”
发着火将手下众人给撵走,他余怒未消,这完了完了,那么多人看着他呢,被人用土坷垃给骗了的事,估计下晌就要传遍汴城了。
他要被气死了!
不过,任凭谁都想不到,方才那么多人注视下,那老者分明几个银针下去,那少年就悠悠转醒了,医术高明,怎么可能是骗子?
等等,如果说,那少年本来就没事呢?
要是他撺掇着那少年,俩人一唱一和的在众人面前演戏,骗过了大众,也骗过了他呢?
这一切就说通了!
只是怪就怪在那少年泡茶本事不俗,他们压根就没往骗子身上想。自己被耍了,还连续被人耍了两次。
你们要是有本事跑远了,不被他抓到还好,要是真的落到了自己手里,让他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
拐角的隐秘处,先前那个老者迅速的将衣服收拾进箩筐里,露出里面本来的干净的朴素衣服,顺带的抹了把脸,虽然此时所穿衣服跟先前的质地没什么两样,但是一个干净,一个邋遢,这就衬托的老者的气度不一。
他这边刚收拾好,对面就匆匆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见老者安然的在这,‘他’顺势坐到地上。
“可算是累死我了!”不同于先前同茶坊的王老说话时的沙哑,此时的少年,哦不,是姑娘,露出了本来的清脆嗓音。
她胡乱的擦了把大汗淋漓的额头,等这口气喘匀后,一下子弹坐到老者的跟前,“银子呢,银子到手了没?”
这一老一少,正是云游了三年未归的柳宓跟周老太医。
要说这俩人为啥好端端的干起了这骗人的勾当,还得从月余来说,俩人这几年几乎是游遍了大江南北,本不欲来天子脚下惹是生非的,可是后来呢,柳宓惹上了一场风流债。
怪就怪在她长得不俗,就算是男装,都迷倒了不少姑娘,那个江姑娘本来是个羞涩的姑娘,后来为了跟她表白自己的心意,约她去村口的茶寮相见。
柳宓自己原本就是个姑娘,自然对姑娘家就有好的印象,加上她也没往男女情感的方面想,一来二去的,就让人误会她对人家江姑娘也有好感。
后来她还是后知后觉的听他们借住的那个嫂子来八卦,这才弄明白了缘由。
正巧她这会也在犹豫怎么跟那姑娘摊牌,也就同意了见面,谁知道她稍稍晚到了一会,那江姑娘竟然不在那了。
后来这边打听,才清楚那姑娘是被回香祭祖的武尚书之子,武仁给掳回去了。
虽说后来江姑娘跟她说,那晚她寻死觅活的没被人沾了便宜,可是清白的大姑娘被人掳走,还几夜未归,就算是真的没什么,也要被人传闲话,说是要有什么了!
其实这事,说来说去,她也有责任,那人家权势滔天,他们奈何不得,但是巴巴的受了这口气,又实在不甘心。
所以师侄俩到了汴城,摸清了这小子的爱好,为了设好这个圈套,柳宓可是足足学了一个多月的煮茶呢。
也多亏了这些年他们走南闯北的,救了不少人,也得了不少好东西做回礼,比如说那个茶团。
柳宓后来对这次的大胆行为做了一次总结,要不是做多了好事,就不会收到那个象征身份的茶团,而那茶团可在这次行动中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他们先是让人相信了他们的身份,后来又半途拦住他,说了那段话,哄骗了他。
说是骗人的话,那就有点有失偏颇,毕竟他肾虚是不争的事实,至于这笔银子,就当是个那个江姑娘一点补偿吧。
“走吧?”
“好”
俩人重新打扮了一下,跟先前的变化多了好些,也能保证让人认不出他们的模样来。
原本俩人打算的是,在喜来村再住些时日,可是出了江姑娘这档子事,他们怕是住不了了。
等回去把银子给了他们,再起身北上吧。
说起来,原先出去云游的,本来是三个人,她,周老爷子以及自个的徒弟系宋丁海,三人都是无牵无挂的,在外治病救人,打抱不平,倒是也有一番滋味。
可是后来,宋丁海救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就趁着他们落脚的那段时日,整日过来帮忙,不是缝补个衣裳就是来送点饭食,一来二去的,俩人就看对了眼。
宋丁海这会有了家室,就不能跟着他们走南闯北了,柳宓倒是也看的开,参加了俩人的婚事后,打发人回了青山镇,顺带的也替她给柳家捎个信。
前段时间柳宓还收到了他的信,说是他这会生了一个闺女,算起来这几日就该是那小女娃的满月了。
周老爷子跟她商议了一下,过两日要是时间宽裕了,一定要去他那讨杯喜酒喝。
“柳宓,你这次要回家一趟吗?”周老爷子跟在她身后时,突然问了这么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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