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了苦涩,面色入常的询问柳家夫妻,柳宓去哪了。
孙氏确实是息了让他当女婿的心思,她自己前半辈子过的艰辛,可是不管是穷还是富贵,男人都没出去花天酒地找别的女人让她不痛快。
她过的舒坦,自然也希望自己女儿也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大女婿跟二女婿被俩闺女吃的死死的,也没心思去娶别的女人,三闺女这厉害性子,她更不担心,至于最小最受疼爱的小女儿,她恨不得把世界上的一切美好都给她。
薛丁再好,也已经有了家室了。
她装作没看出薛丁此时小心的打量,指了指东面方向,“一大早就被周家的人接走了,说是宫里有个贵人不舒服,让她去看病呢!”
薛丁点了点头,柳宓不在,他也没必要再在这呆着,起身告辞,孙氏夫妻把他送到门外看着他走了。
柳老实也知道昨个的事了,他有些惋惜,“你说,以前在村里,这小子也挺老实的啊。”
“再老实能怎么样,三年没见,你以为你姑娘是香饽饽,让人馋三年?”
柳老实点头,“怎么没有?那个人不就是吗?”
没指名道姓,可是夫妻俩长久来的默契只说一句便知晓深意,孙氏也不想多提他,只嘟囔了一句,“谁知道他是不是有啥毛病呢。”
…………
秦淮有没有毛病柳宓不知道,可是眼下这个人,确实是没毛病。
她又重新切脉,没察觉出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抬头想问他其他的症状,却又对上他色眯眯的望着自己,柳宓皱起了眉。
她一大早就被太后娘娘招进了宫,原本以为有什么病人等着她呢,谁知那些贵人连面都没露,只让宫人把这样一个男人引到自己跟前。
还以这样一副色眯眯的神态打量着她。
这是存心拿着她来消遣了。
“柳大夫年轻有为,真是令人钦佩啊,本王听说当大夫的都挺苦的,你小的时候受了不少罪吧。”
柳宓点了点头。
先前周文昌已经跟她介绍过这个男的,一个闲散王爷,生母是个宫人,身份低微,又没外祖家助力,加之人又好色懒惰,皇家就把他当个废人养着。
好歹是先皇后裔,又没个威胁,该有的富贵给了他,也就当养个闲人了。
谁知今个太后竟然让她给这个窝囊王爷看病,虽然不敢相信太后娘娘的深意,但总不能放低警惕。
“姑娘现在还没有许过人婚配吧?姑娘家,这么辛苦做什么?还是找个好婆家嫁了才是正经的,小神医你说是吧?”
太后娘娘喊他过来的用意,已经跟自个说清楚了,他原本以为要见的人是个无盐女呢,谁知道是这么娇哒哒的小姑娘。
尤其是对方还有这么大的名声,嫁到自个府上,这一点不亏啊!
当下,他看着那姑娘的眼神就有些痴迷了。
柳宓被他这眼神盯着寒毛直起,想发脾气,碍于对方身份,怕惹事,可是不发脾气,这人目光又着实过分。
这几日一直下着大雨,宫里荷花池内,除了娇艳欲滴的荷花之外,还有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青蛙。
柳宓憋了许久,快把自个憋出来内伤时,余光瞥见有青蛙从青石板上跳过。
她笑了笑。
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王爷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了,但是他比柳宓反应大多了,整个人直接从原地跳起来,如果不是柳宓在张,想维持两份分度的话,怕是此时已经快要惊叫出声了。
“快,快把那东西弄走,弄走!”他用袖子捂着眼睛,不停的挥手吩咐着。
bsp;“等等呀王爷。”柳宓嘴角笑意扬起,从她药箱里翻出手套戴上,蹲下身子捡起了那只青蛙。
她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从空间取出了工具,很快的开始忙碌起来。
先用少量的乙醚将青蛙麻醉,随即轻晃瓶子,让青蛙昏迷。
“哎,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啊,那玩意不是姑娘家该玩的东西,你快放手。”
美人再美,但是手拿着那些恶心玩意的东西,也足够让人生不起兴致来。
柳宓管他爱不爱看呢,气定神闲的将青蛙腹面朝上四肢尽量向外拉伸分别用针固定在解剖盘上。
随后,在那人快要呕吐的目光中,用剪刀从腹中线剪开将肚皮向两侧翻开再用针固定。
她做完这一切时,手上已经满是血迹了,这些人的心思昭然若揭,自己要是个寻常的贵女,还真的是没法子摆脱他们的用意,可现在……
抱歉,她从来都不是个任由人拿捏的主儿,余光瞥向那些宫人跟丫头,承受能力强点的,移开了眼,当做没看到,承受能力弱一些的,已经开始干呕起来。
“王爷,让您见笑了,民女平时就是靠着这个生活的,不过,我平时最多的不是解剖这些青蛙兔子,最多的是解剖人,就是把人胸膛划开,或者是肚子,又或者是……”
“呕,你,你别说了。”
她当做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这些人造成了多大的影响,用脱脂棉蘸去溢出的血水后青蛙的内脏就完全呈现出来。
小青蛙,我知道我这会做的不厚道,但是你出现在这地界上,还被这些贵人看到了,死是难免的,就当时临死前做了个好事……
柳宓这会已经有些强词夺理了,就算她找出那么多客观理由,她也没立场来剥夺其它生物性命。
但是,她天生就是个自私的,这种场合,这种境地,她别无他法,就算是再让她选择一次,她还会这么做!
“王爷这是怎么了?身子不适吗?”柳宓脱下手套,急忙忙的要给他把脉。
方才那个对她臆想的男人,此时恨不得逃离她十万八千里,早就听人说这小神医会给人开膛破腹,可那会没见其人,他原本不信。
可这会,她拿着刀子镊子那熟练的模样,哪是新手啊,要是把她娶回去了,能有他好果子吃?
女人本就善妒,要是她随意说个自个有什么病,要破开肚子治病,然后再心黑的出点啥岔子,自个直接就去见阎王了。
这样的人娶回去哪里是当媳妇的,直接是当祖宗呢!
少女关切的声音就在耳边,在绮丽的气氛也在那些青蛙不停抽搐着的腿儿上烟消云散了。
“没事,没事,小神医,我先前说的,您就当是胡说的,我想起府里还有事,得走了。”
说罢,连一眼都不敢再看她,仓皇失措的跑了。
柳宓收起笑意,也不看身边丫头太监们是怎么打量自己的,暗暗的朝着那青蛙说了声抱歉,随后将她药箱收起来。
自从赵王府上次一别,柳宓一直以为那些贵人是忘了自己先前的冒犯,可是这会看看,她们哪里是忘了,是一直没找到好机会呢。
“小神医,娘娘有请呢。”内侍低着头不敢看她,却还是不得不勉强自己露出笑脸来迎她。
“好。”成功摆脱了‘相亲’困扰的柳宓心情大好,回应起人来,也甜蜜的没一点点的阴霾。
笑靥如花也就是说的她吧。
花园里的情况,早有耳目跟太后娘娘说了,大殿内,赵音表情平静的在给母后捶腿,外界一切,仿佛都对她没任何的影响。
香炉里的烟袅袅飘起,太后闭着眼,许久才嗯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倒
是个聪明的。”太后哼了一声。
赵音捶腿的力道舒适,闻言只是笑了下,“母后,她是乡野中长大的,不识好人心也就罢了,何苦跟她置气,失了咱们的风度呢。”
太后示意她歇一下,随后点着她脑门,“我还不是为了你!你那点小心思,还以为真的能瞒过我呢?”
赵音打小就喜欢秦淮,不过四年前她有事交代秦淮去办,加上音儿年纪还小,她就没顾虑那么多。
谁知秦淮在青山镇待了小两年,自己的计划全都乱了,太后原本的意思是,等他回来就把音儿指给他的,可谁知道等他再回来,竟然说他已经有了意中人。
她威逼利诱,什么法子也用了,可是,这小子,他宁愿去守了三年的边疆,也不愿意娶了赵音。
如今他再回来,自己也不敢逼得太紧,只能从柳宓那做文章。
赵音跟太后实际上没什么血缘关系,可是当年太后娘娘痛失爱女,五年后见到了随着母亲来朝拜的赵音,见她眉眼跟女儿相似,又问她生辰,跟女儿是一天,所以也就有些移情的缘故,将她养在身侧。
这么多年赵音在身边陪着,就算是知晓女儿没死,并把她找了回来的太后,对她的感情割舍不掉也是情有可原的。
“母后……”提起秦淮,赵音终于透出了几抹羞涩的情绪。
柳宓就是在人家母女情深之际,不长眼的进来了。
放下药箱,朝着太后恭敬的行礼,她跪在地上,许久,脑袋上才飘来一句淡淡的起来吧。
她原本以为,把这相亲给推过去了,这更年期的妇女就会放她回去了,可是她想多了。
“哀家这些日子身子不适,想要劳烦小神医在我这委屈几日,可还行?”
柳宓惶恐道,“承蒙娘娘厚爱,只是民女年轻,恐不能担此大任……”
“小神医就别谦虚了,再谦虚下去,那就变了味儿,也难免让人猜测,姑娘是不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又是这个借口,她是找借口不假,可你们把人留下来的借口就很站得住脚?
柳宓被噎住,你们都已经决定好了,做什么还要专门再问她一次?
虚伪不?
事已至此,柳宓只好谢恩,“谢娘娘厚爱了。”
赵音笑了,她递给尊贵的女人一个眼神,笑意那么明显,只要人在这,那还不是任由人捏揉搓扁?
“那就行了,哀家听人说,小神医不止医术高超,对吃食也颇有研究,眼瞅着快要到正午了,要是小神医得空的话,给哀家做几道养生的膳食?”
梁嬷嬷将柳宓带到了厨房,没说什么就要走,柳宓此时已经认命了,做人做到太后这份上,过的日子肯定要比后宫里的其他嫔妃要舒坦的多。
她自个有小厨房,平时吃喝都是小厨房出来的。
柳宓看着里面几个厨娘对她不冷不热的,甚至还有人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来表达对自己的不屑,柳宓头就更疼了,她还没怎么呢,就这么仇视她,想必她们不会告诉她太后喜爱的口味。
见这嬷嬷要走了,柳宓急忙跟了出去,见她不解的站稳身子,柳宓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嬷嬷,劳烦您告诉我太后娘娘喜欢的口味是什么。”
梁嬷嬷长得慈眉善目,跟经常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另外两个一板一眼的嬷嬷不同,她属于那种平易近人行的,要不柳宓也不敢开口跟她询问。
眼下见这个白皙拘谨又透着几分天真质朴的小姑娘讨好的跟她说话,不知怎的,梁嬷嬷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陪着太后娘娘进宫前的日子。
娘娘以前也是这个性子的,可是后来到了宫里这个吃人的地方,渐渐磨灭掉了她的稚气天真,任由岁月将她打磨成这样难以接近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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