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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分
俩人虽说关系匪浅,可中间隔了那么长时间,完全做不到旁人家亲生父女之间的那种关系,她请客,窦知县满面红光的跟她描绘着未来的美好前景,以及她水涨船高的身份。
柳宓没好意思打断他。
先不论不确定是否给他安排什么官职,可在汴城上,这一砖头砸下去,不是砸到权贵就是啥深藏不露的难惹的角色,窦知县说的越发的天花乱坠,柳宓只能不断地给他倒茶,让他润润嗓子。
俩人吃了一个时辰半,看天色实在不早了,柳宓招手示意一个小二上楼,帮着她把人扶下去。
他浑身酒气,柳宓头疼的不行。
下楼后,正打算打听他下落的柳宓,见街角位置渐渐走来一个不陌生的人,她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呼唤着秦淮快过来,她这会已经没力气询问他怎么知道他们在这了。
这一天闹得她没一刻安宁,柳宓把这个烫手山芋推给秦淮,“你这个老东家,就交给你自己安排了啊!小松咱们走!”
柳宓看着她躲闪的背影,不免觉得好笑。
不过他也应下了柳宓的请求,“行了,你先回去吧。”
柳宓真是求之不得。
等只剩下他们俩人时,窦知县睁开了绿豆大的眼睛,迷迷糊糊中他见到了秦淮,想要拍他肩膀的,可是奈何两人身高悬殊极大,加上喝酒的缘故,只软趴趴的打了胸口两下。
“你小子,没良心啊!”
当初在自个身边一待就是四年,弄的整个青山镇的人,只知道秦捕头,不知他窦大人,后来他好不容易跟人处出来点感情了,这小子抛了他闺女,抛了自己对他的赏识,跑了!
亏得他还那么器重他。
这小子,别看他当了侍郎,旁人怕他自己可不怕,他得好好教训他的!
“好,等你清醒了,给你教训。”秦淮眼底也透着乌青,男人估计是喝的有些多,此时脚底下满是踉跄,渐渐的,身体大半重量压在秦淮身上,他吹了下口哨,不远处,青石板上传出马蹄哒哒声。
窦知县都被召进了京,看来宫里的那位,是牟足劲要对柳宓身世挖下去了。
那个秘密,他怕是再也替她瞒不住了。
…………
段家三老爷的病症此时并未有所好转,段家人全部心神都放在上面,倒是没人再为段黎发愁了,段文昭已经一夜没合眼了,他跟三哥一道出去,回来时却出了这个岔子,虽然责任不在他,但他总觉得有几分歉疚。
天色将破晓,他打了个盹。
他是被脚步声吵醒的,他睁眼,对面站着的随从,面上带着迟疑,他心里一个咯噔,原先的那点睡意顿时瓦解,“是三哥那出事了?”
“不是三老爷,是您带来的那个人,昨个兵荒马乱的咱们没顾上他,今个他大吵大闹的闹得人头疼,所以小的就过来问问,看看是怎么处置他。”
“原来是他。”段文昭搓了下脸,再起身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清醒,“问出个什么了吗?”
他们一边往柴房走,一边打听着下人收集到的信息。
随从边走边解释,“听他的意思,他自己也有个医馆的,也再三说他自己不是骗人的,可是老爷,哪里有骗子能老实承认自己是骗子呢?我还打听到他好像说自个师父是什么小神医,还说不信的话,可以去柳春阁去打听打听……”
随从接下来的话段文昭已经没进耳朵里了,他只听柳春阁比较熟悉。
“最近段黎那小子看上的姑娘,是不是就是柳春阁的?”段文昭记忆不错,边走边询问。
随从含笑点头,“您没记错。”
“我有分寸了,那人也不用送到官府了,送给老夫人比较有用。”前日他母亲在那伶牙俐齿的姑娘那受到的委屈,看来是有法子回击了。
随从也显然明白了自家老爷的想法,颔首退下。
…………
宋丁海的失踪,几乎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浪,第一天他媳妇还能安慰自己他去旁的地方出诊了,耽搁了回来的时候,可是第二天还是没见到人时,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他虽然有时候做事不周全,可从来没像这样没消息一没就是一天,就算是出远门,也得让人往家稍个信儿吧?
退一步说,他起了花花肠子想去拈花惹草,可都大白天了也不回来,处处透着诡异。
柳宓看着抱着孩子的徒弟媳妇,耳边听着她的抽泣,心里也是一阵阵的不安。
另外一边,孙氏正在柔声劝着她,“你也别多想了,八成是回来的路上碰上了棘手的病人,这没法子就先过去了,也找不到人来传口信,他们当大夫的,这事不是经常碰到吗?你看柳宓那丫头,以前出门都是十天半个月没个信儿……”
“回来了,回来了!”
孙氏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云英惊喜的声音。
伴着丫头的惊喜声,薛丁进来了,柳宓知道这事她们解决不了,早在出事的时候,就派人去把薛丁喊来,与其现在在求助无门,不如能把所有的资源都利用上。
“快进来,快进来。”柳宓招呼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还狗腿的拿着扇子给他扇风,在他刚喝了一口茶的时候,就急着问道,“可是打听出什么来了?”
薛丁点了点头,他这会虽没然没开口,但他面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焦灼,想来宋丁海应该也没什么生命危险,这么想来她一直紧吊起的心,这才落回了原地。
“打听出来了。”
薛丁说罢,众人越发紧张,尤其是她徒弟媳妇,此时已经紧张的屏住了呼吸了。
然后呢?咋不继续说下去了?
薛丁没直接回话,而是略带复杂的看了一眼三姐。
柳宓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心底泛着嘀咕,难道这事跟三姐有关系?
“哎,你快些说罢,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更让咱们心里不安了。”而且不看旁人只看着自己,怎么盘算都觉得毛毛的,柳月莲不免出声催促。
“好,那我直说了,我派出去的人回禀说,他们从一个叫花子嘴里打听出来,宋丁海是被街上的人给带走了,对方说他是行骗。”
“他行骗?怎么可能!”柳宓下意识的就反驳了。
薛丁点头附和,“我也清楚宋大哥的为人,那种事他做不出,不过对方在当街公然将人抓走,其中必定是有些误会在。”
“是啊,肯定是误会,咱们去把误会打开就好,对方是谁?咱们这会就去要人!”柳宓心急。
薛丁又不吭声了。
“哎,你有话就要说啊,磨磨蹭蹭的不吊人胃口吗?”柳宓认识他这么多年,旁人对他有点害怕拘谨,这种情绪在她身上是不存在的。
薛丁被柳宓催的急了,他这才支支吾吾道,“是段家的人,那天段家的兄弟回城,路上出了点小意外,宋丁海就是被他们带走的,我也从侧面打听了一下,这段家像是知道你们之间有渊源,所以刻意扣着人不放,想必是想让你们出面吧……”
调查出事情的起因后,他就已经亲自登门了,对方也恭恭敬敬的招待了他,不过等他提起宋丁海的事,这些人就推辞,他态度稍稍强硬了些,对方才道,这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什么系铃人,不过就是想趁机刁难柳三姑娘而已。
屋子里安静了。
其实一提及段家,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呢?
柳宓气红了脸,先前薛丁的解释,自己听明白了,这事起因也是因为段家的人突然生病,自己徒弟好心去给看病引起的,先不论宋丁海医术如何,他既然是好心来帮忙,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人给抓走,抓走后又不听解释,趁机要挟,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还指明了要她姐去解决,不就是想趁机来给三姐穿小鞋吗?
这点事还用脑子过一遍?她稍稍想想都明白!
“我去,我就不信对方还敢把我给撵出来!”
柳月莲见妹妹气势汹汹的出去,想要劝她别冲动,可是还没走两步呢,就被孙氏拉住了,她暗暗摇头,示意这事交给柳宓去办。
嗯,柳宓确实是去办了,不过,听闻她是柳家人,不过只是四姑娘,不是三姑娘的时候,对方连大门都没让她进去。
“姑娘,我家老夫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事是你们不对在先,我们家宽宏大量不去将人告官,已经是我们的仁慈了,您要是真担心对方,就按着咱们先前说的,让三姑娘来一趟,不然啊,您就算再在这站上三天三夜,咱府上的大门,都不会为您开的。”
门房见对面姑娘长得好看,语气也放缓了几分,原本主子们的原话,可不是他说的这么轻飘飘。
柳宓生气而来,越发生气的走了。
段家还真的敢把自己撵出来!
“老夫人,老夫人……”就在柳宓气冲冲的离开后不久,门房喜滋滋的跑到段老夫人所在的院子,一脸雀跃的跟她报告着这个好消息。
“看来连老天爷都站在咱们这。”
她这几日精神头不大好,但是听到了这个消息,还是让她在诸多不快中,得出了几分安慰。
她真的相信冥冥中自有安排。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怎么好端端的从天上掉下这么大的把柄在手里?尤其是就在她吃瘪后的第二天!
要是老天爷能听到她的祷告,让儿子的伤再好些,那就好了。
“老夫人,老夫人!”就在她暗自伤神的时候,身边一个伺候惯了的婆子急急地赶来,要是以往,她肯定要训斥对方几句,可现在儿子情况一直没见好,她连大声训斥的精神都没了。
“又怎么了?”她皱眉不快道。
那婆子走到跟前才稍稍收敛了几分喜气,不过饶是如此,嘴角的笑容还是弥漫在一边,她笑道,“老夫人,大老爷回来了,顺带的,也把赵太医给请来了!”
一听是这个,段老夫人眼睛都亮了几分。
她儿子这几天受罪受的可不轻,自那日回来就一直嚷着胸痛的不行,不止如此,只要吃点什么,就劝都吐了出来,这才短短两日,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似得。
你说,要是真的有啥大病,吃几服药就能好,那倒也行,可偏偏大夫说,不是什么大的病症,开了几服药就没事了,段家不缺钱,自然也不缺名贵药材。
可是大夫开了药是不假,但这前脚刚喝下,后面就吐了出来。
这两天只敢把参须给拿出来让他含着,说实话,要是再这么下去,没两天人就得折腾走。
如今听人说,大儿子把宫里的老太医都给请来了,儿子活下去的希望就在眼前,她怎能不高兴?
“快,来人带路!”她什么也不说了,匆匆让人扶着她去迎太医。
………………
将人送走后,段老夫人带有几分疲倦,赵太医医术不假不错,可他把脉后,给开的方子,跟原先他们重金聘请来的大夫,开的药方并未有太大的区别。
她坚信这些大夫没找到儿子真正的病因。
可是,她怕儿子撑不下去啊。
段家大老爷进了院子,扶住了母亲,三弟的这件事,家里谁都心乱如麻,他们年轻能熬得下去,母亲就……
思及此,他隐去了悲恸,“娘,您别担心了,儿子已经托人去请周太医了,他老人家的名声您清楚,当年四弟险些溺亡,不就是请了他老人家才救活的吗?”
他说的这个,段老夫人自然也明白。
可是……
如果是他,他怎么可能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