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张嘴打了个哈欠,她也确实瞌睡了,天冷,她就容易发困,中午就想去睡,也没能睡成。
“瞧我,一说就忘了时间了,大姐早些歇息吧,明儿个我在赌坊候着大姐。”,钱顺子还没说尽兴,可舒曼那哈欠声实在太大,她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舒曼见钱顺子这么上道,心里松了口气,她现在不能多开口,多说多错,这个顺子有眼色,她就省了很多话了。
虽这般说着,钱顺子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磨蹭了会才站了起来,她这会儿心情激动得厉害,迫切需要找个人说说,可舒曼这表现她一看就知道不耐烦听了,她没那么没眼色,上赶着找打。
算了,天色也不早了,明儿个还有大事,她得早些赶回去,让家里那老爷们给她捯饬捯饬,要见大东家了怎么能那么寒酸上不得台面?
等她见了大东家回来,有的是时间吹嘘,到时候可有的她说了。
这样想着,钱顺子就冲舒曼笑了下,“打扰大姐了,小妹这就回去了,明儿个还要麻烦大姐,大姐就早些歇息。”
舒曼摆了摆手,也不站起来,就目送钱顺子出了大门。
等到听不见脚步声了,舒曼立马站了起来,疾步跑到大门前插了门,听到门栓插上的声音,她才长长吐了口气,总算走了,再不走她就要绷不住了。
还没走回正屋,舒曼就又转了回去,开了大门去了隔壁。
敲了门,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一见是她,孟柳惴惴不安地让了门让舒曼进去,打量了下舒曼绷着的脸,想要问话却张不开口。
“明儿个我要去镇上一趟,你跟我去,家里的小郎君你让你夫郎看顾着。”,舒曼不想站在大门口说,一直到了孟柳家正屋里面,她才压低声音开口道。
“这、这……”,孟柳没想到舒曼突然就这么定了明儿的行程,她自然不想去,可一时也想不到推拒的理由。
今儿个顺子可是踩着积雪就从镇上过来了,她再说路不好走就是在找抽了,而且申虎也没说去买东西。
唉,她说不去就能不去吗?
孟柳想了下就放弃了挣扎,她勉强笑了下:“申大姐,明儿个几时出发?”
舒曼心里换算了下时间,开口道:“卯初你来叫我,到镇上再用早食。”
“好的,小妹记住了。”,孟柳点头应道。
说罢这个,舒曼转身就准备走,一个黑影就扑了过来,到了近前就刹住了脚,“申大娘!您跟我娘亲明儿要去赶集吗?”
“谁让你跑出来的?还不去睡。”,孟柳一见自己家小子又跑了出来,就一阵头疼,她家这小子委实有些活泼得过了头。
舒曼对孟柳家这小孩印象却不错,虽然被吓了一下,可见着的是这么个小萝卜头,她伸手摸了摸小萝卜头,才继续往前走。
孟柳一把家里的小子揽到身前送舒曼出了大门,才松开这小子,没好气地捏了捏他鼻子,“哪来那么多话?没看大人正忙着?下次见了申大娘可不许再这么莽撞,申大娘不问话不许开口,惹了申大娘生气,娘可救不了你。”
孟柳家小子皱了皱鼻子,继续追问道:“那娘亲告诉我你们明儿个是要去赶集吗?娘亲不是说,下次赶集就要带我去吗?”
孟柳看着自家小子充满期待的小眼神,训斥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勉强一笑,“明儿个娘跟申大娘去镇上有事,不是去赶集的。”
“哦。”
孟柳家小子抿了抿唇,然后晃了晃孟柳的手,“那娘亲我们去睡吧。”
孟柳摸了摸自家小子的头,拉着他的手往屋里去。
“娘亲,那下次是不是就该去赶集了?爹爹说快过年了,我也可以跟着你们出门一次……我还想着明儿个申大娘也去,那就多一个人抱我走,爹爹说我走不了那么远,他和你抱着我太累了,还要拿很多东西,只要把我带到镇上,我就可以帮你们拿东西了……”
听着儿子稚气的话,孟柳心里百味交集,真是个傻孩子,可也是真的乖,长到六岁,出大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可从来没有跟她们闹着要这要那,这样的孩子怎么偏就托生到了她这个没用的女人家里了呢?
家里养着鸡,却连给孩子吃个鸡蛋都做不到,还不如托生到申虎家里……连申虎那样的人也会对这小子和善,唉,都是她没用。
罢了,罢了,明儿个去镇上看看,给孩子买点什么吧,该过年了,让他也高兴高兴,下次再带他一起去集市。
舒曼回到家里,天色已然全黑了下来,只有正屋门缝那隐约透出一点光亮,她开了门进去,先收拾了下桌上的碗筷。
院子里干净的积雪已经被她用得差不多了,舒曼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放弃了烧热水的打算,明儿个如果她能顺利从镇上回来再去考虑打水的事吧。
那天跟孟柳家小子一起去找秦大娘的时候她见到了村子里的一口轱辘井,只是她并不敢出门,出门的意外太多她防备不了。
把碗筷扔到了厨房,舒曼取了点雪搓了搓手,回了正屋。
炕上的少年还在炕边躺着,舒曼给火堆加了柴火,扭头看了一眼少年,就被墙上的影子吸引住了,烛火把这少年的侧脸投在墙上,纤长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子,脸型轮廓完美无缺,静谧美好如同一幅油画。
她无声看了会,就注意到那墙上睫毛的影子似乎在动,把视线挪回少年脸上,舒曼微微皱了眉。
不是她的幻觉,是他的眼皮时不时紧缩,带动着睫毛也不停地颤动,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似的。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舒曼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她唰地站起来走到炕边,刚弯下腰,就看到面前少年的眼皮一下子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了一片空白。
要伸出去试探少年额头温度的手就那么停顿在了半空中,舒曼怔怔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
适应了两天,再看这双手,还是一个感觉,丑。
她并不想多看这双手,可这双手摸到的,感受到的全在她脑海里,被柴火划伤了疼,在院里扫雪会僵,接触到雪的时候会冰,不过两天,手上的冻疮就又多了几个,看起来更丑了。
即使她一直安慰自己不过是附身而已,可这副身体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她”会因为她而改变着,就好像这原本就是她的身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