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在乎
作者:枕上阕时      更新:2019-10-04 08:08      字数:2263

舒曼只能忍痛割爱了,她搁下笔,“久久的画真……”

还没说完,便被卿云抓住了手,舒曼下意识看过去,却被卿云眼中的情绪给惊到了,这是……怎么了?

“你的手……怎么了?”

她正想着,卿云就给了她解答。

是因为她的手吗?

舒曼觉得自己像是泡入了暖洋洋的水中一般,暖意浸入了五脏六腑。

“没事儿,休息休息就好了。”

舒曼笑了笑,接着道,“你的画真是太好了,送范相公再合适不过……”

“舒曼!”

卿云摇头打断她,“你说过不瞒我的,你的手,是不是经常会抖?休息休息也不会好,是吗?”

这已经是他不知晓自己第几次注意到了,他原也以为只是她太累的缘故,可她说她是位画师,画画是她立身之本,她便是再累也不至于控制不住手,连笔都握不了了,她还怎么作画?

卿云心中揪成一团,他闭了闭眼,睁开眼后,一脸严肃地同舒曼道,“舒曼,等我们到了寰州,我求姑母找人给你治手,一定会治好的,一定会让你能重新作画的。”

很难过吧?

舒曼她发现自己不能作画时,一定很难受吧?

他被弄断胳膊时想到自己再不能拨动琴弦,心中便空落落的,腿也断了后,他就不知自己为何还要坚持了……

可那么难受,舒曼她却从来没对着他表现出来,到了现在她还在对他隐瞒,她到底还记不记得她说的话?

很难受吗?

也许有吧,发现自己不能作画时,心中有时会像是要戒掉什么瘾一般急躁,可她总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而且,这原本就不是她的身体啊。

她得了原主身体的武力,财富,生命,还要再奢求她原本身体的容貌,才艺,生活,怎么会有这般十全十美的事呢?

可,有人能理解自己的难过,为自己不能诉说的难过而难过,而着急,她已知足了。

原主这样的病,连她所在的时代都治不了,这个时代又能怎么治?

而且,为了这个去让卿云这孩子去求他即将寄人篱下生活的东道主,何必呢?

只是,不能再说真话了,这孩子看着都快哭了。

“嗯,等以后了找大夫看看……”

舒曼笑着,打算揭过这一茬。

“不能作画你也不在乎,身上有伤你也不在乎,为我可能会丢命你也不在乎,舒曼,你,还在乎什么?你有没有一点……”在乎我?

卿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明白舒曼她说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根本不是答应了他,只是敷衍他罢了,像之前很多次那般模棱两可地敷衍他这个一窍不通的白纸!

她说了要相信他,说了不对他隐瞒,说了他是她的唯一,可连他,她都隐瞒,敷衍,保持距离,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被这样喝问着,舒曼忍不住退了一步,心中思绪一下子炸开了花,只是她的手被拉住了,人又能退到哪里去?

她不是不在乎,可她怎么在乎?她怎么去在乎啊?

这里的女子受了伤都是能扛则扛,流汗流血不流泪,她不能作画却是能保护她不被当做妖怪烧了,她莫名其妙到了这里面对的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她想活就只能担起来。

她不是不怕死,她怕,可她更怕自己连良心都丢了,别人能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能做到仁至义尽抽身离去,可她做不到!

上天就是给了她这么一颗心,她就是靠这样的心长到了这么大,让她抛弃本心去苟且偷生,她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她也没那么无私,只是她恰好遇到的这个人是卿云啊,是她越是相处就越是不能割舍的人啊,是一言一行都牵动着她的内心,都能戳到她内心最软处的孩子。

这孩子是非要逼她失态么?她这个当事人还没怎么样,他怎么就这样难以忍受了?

是,她有这么多委屈,可他又比她好到哪儿去了吗?

他心中的委屈,他的遭遇,难道不比她更痛苦吗?

他有对她抱怨过吗?他有将他的这些痛苦分给她吗?他不是也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吗?

她又怎么能在这样的他面前表现出脆弱呢?

舒曼心乱了一瞬,就慢慢平静下来,她微微笑了下,“我在乎啊,久久,这些我都在乎,可我有更要在乎的事。”

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看着这样的舒曼,卿云更不知晓怎么跟她沟通了,他颓然松了手,她还是不愿对他说,是他太不值得相信了吗?

是,他什么都做不来,什么也帮不上她,要她如何对着他说这些?对他说了他能帮上她什么吗?

然而,

“和这些相比,我更在乎你啊,我没法画画,可你会啊,久久,你的这幅画恰是我也想画的,我又不可能比你画的更好,你画我所想,已替我达成心愿,我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再者,可直抒胸臆,可做寄托的东西不知几多,我会的可多着呢。”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在他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要质问她时,她就这样让他猝不及防地心乱如麻,连想要的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可她给的,他又怎么能推开?

那么动听的话,那么令他不能割舍的她说出的话,想象也想不出来的话……

他总是这样,轻易就被她牵走了,喜怒哀乐全有她,酸甜苦涩全是因为她。

“那……我再另作幅画吧?你,你不是喜欢这福么?”

听到卿云这般说,舒曼心中更是柔软,她轻轻摸了摸卿云的头发,“我很喜欢很喜欢,可我们在路上没法保存这样的画,还是赠予那位范相公吧……”

见卿云有些失落,舒曼便打趣道,“……我有你呢,想要什么样的画你还会不给我画吗?就是一天一幅也没问题的,是吧?”

又来了!

卿云瞬间脸上滚烫,他十分庆幸脸上有易容,不会被舒曼她看出他有多不自在,明知她在开玩笑,可是口中却还是认真地回了她,“嗯,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每天都给你画的。”

不行了,不行了,这孩子的魅力值要爆表了。

舒曼干笑了下,恨恨掐住了自己,若是能摸到自己的心,她一定会直接抓住它不让它这样脱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