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
卿云又唤了一声,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总是这样,心中千万语,可到了嘴边,却发现连心中的万分之一也表达不了。
只除了同舒曼表白心迹那次,他像是突然开了窍一般直抒胸臆。
他想告诉她,他也会对她很好很好很好的。
他想告诉她,东奔西走,颠簸流浪也没什么的,只要同她在一起,每一日都比过去锦衣玉食的生活来得美好。
他想告诉她,姑母不同意也没什么,他已欠姑母太多,远离或许才是对姑母报恩。
他想告诉她,生生世世他也只爱她一个,在这世上,她早已是他最珍重,最爱的人,是他的所有……
可,他却只能唤她的名字。
这两字已是他的全部了。
云氏货行的掌柜很快就带人运了一马车回来。
除了一应生活用品,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侍,两个正值中年的男子。
物品卿云接了,人他退了回去。
云氏的掌柜百般相劝,舒曼也建议了两句,只是见卿云定了主意,舒曼就随他了。
卿云见舒曼站在自己这边,心中只觉得熨贴。
当着那位掌柜的面,他不便讲出缘由,对着舒曼,他也无法讲出缘由。
舒曼她有多排斥有仆人,经历过一次,他再清楚不过。
他不想她为他妥协。
而且,出于私心,他也不想她们中间有外人在,像现在这样,只有他们两个多好。
日后他也不想再过锦衣玉食,侍从如云的生活,只想跟舒曼两个人,关上门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日子。
待那掌柜的离去后,两人便开始重新归类物品。
舒曼本是平常心收拾,可收拾收拾着,她的手不由停顿下来。
没有对比她还觉察不出这些区别来。
对她来说,如今所用的一切都充满了古风古韵,放在她那个时代,随意一样拿出来都可以附庸风雅。
可见了云氏掌柜送来的物品,她才知晓什么才是风雅,这还只是那掌柜口中的“将就着先用”,卿云他原本的生活该是有多精致?
衣物乍看素雅,暗纹却光华流转,束发的玉簪玉冠通体无暇,触手温润,连装饰的木盒都精致得足以当艺术品来看。
她心中虽一直都知晓卿云是个大家公子这个事实,可直到今日才隐隐窥到一角他曾经生活的影子。
令她心中激荡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卿云的态度。
有几个人能做到像他这样由奢入俭却毫无勉强?
她信誓旦旦说要给他他从前的生活,可真要一如从前,只怕没有十年二十年是做不到的。
他肯定也知晓的。
他是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她何其有幸遇到了一个只在乎她这个人的卿云!
见卿云将这些全都收拾进箱笼的最底下,舒曼忍不住开了口,“久久,这些你为何不用?”
卿云微微笑了笑,重又捻起针线,“我还是觉得这般穿着舒服。”
怎么会舒服呢?
她挑出来给卿云用的布匹虽已是原主能有的最好的料子了,可比起云记掌柜送来的,却差远了。
“一会儿我们去喜铺吧?”
舒曼默了会,轻声道。
卿云脸上飞霞。
过了片刻,才缓缓点了头。
他心中一直惦记着,可舒曼未提,他也不好意思先说出口。
“那……我换身衣服,梳洗一下,你等我一下。”
卿云放下针线站了起来,咬唇同舒曼商量道。
想着商量,可他话音刚落人已转了身。
舒曼一直看着卿云拐到了屏风后才收回了视线,低头看到他最后乱起来的针脚,嘴唇不由翘得老高。
他比她以为的还要在乎她啊。
雇了客栈跑堂的做向导,老吴赶着马车载了舒曼跟卿云两个出了客栈。
这种感觉大概就跟前世小夫妻去拍婚纱照的感觉是一样的吧?
舒曼紧握着卿云的手,激动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喜铺中来往的多是男子,像她们这种一男一女两个自己登门来选东西的大概很少见,一进门就被各种目光包围了。
舒曼挥手给了迎上来的男子一角碎银换了个雅间的待遇。
她对这里的婚俗一窍不通,又总觉得亏欠卿云,被那喜公一介绍,就恨不得什么都买,唯恐落了一样就令卿云又受了委屈。
舒曼这番心意令卿云十分受用。
只是他如今也不是那不食烟火的大家公子了,这仪式固然重要,却比不上以后的生活,更比不上舒曼重要。
“姐姐,交给我吧?”
眼见自己委婉劝了两句,舒曼却又被那喜公给鼓动得买兴大发,卿云只得直请求道。
“哎呀呀,小郎君,莫要心疼钱,这种时候怎能委屈自己?这本就是她的事,万事交给这位娘子就好……以妻为天,以妻为天,妻主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日子才能红红火火,郎君好福气,能得了这么大方的娘子,日后就只管坐着享福吧。”
舒曼还没开口,那喜公就已抢先道,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不能违逆妻主的意思。
舒曼礼貌地等那喜公说完,微微一笑,低头对卿云道,“好,我听你的。”
又转向那喜公,“我的福分便是得了我这夫郎,在我这里只有以夫为天,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劳烦您了,他要什么便捡着最好的拿过来,我们这里也给您包了喜封儿,还望您能笑纳。”
说着舒曼就将一早准备好的红封递了出去,那喜公被舒曼这一番话说得正愣神,直到见了那红封,接了过去摸到里面的形状,脸上顿时又绽开了花,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搬。
听了卿云的要求,喜公爽快地应了,唤了小侍来上茶水,急急忙忙就出去准备了。
“你真是这样想的?”
卿云心中如小鹿乱撞,片刻也安静不下来,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问。
“什么?”
舒曼装着不懂,任卿云羞怯怯说了两遍,才忍不住失笑出声。
卿云愣愣听着舒曼大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更红了。
舒曼她越来越促狭了。
明知他什么意思,却……
“下次还这样吗?”
听舒曼这般问,卿云又懵了,哪样?
“说好的信任呢?竟然问我是不是真的……”
舒曼收了笑,宠溺地隔着皂纱捏了下卿云的耳朵,“不过,若是想听我再说一遍,下次直接和我说,说多少遍我都愿意。”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