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打开,阳光尽情倾洒过来,房间亮堂起来,周父苍白的面色上也蒙上了不真实的光。
周沫涵背对着窗口,落寞的神情凝望着比她还要沉默万分的周父,持续了好久才开口。
“爸……你听说了么?孩子没了……”话音未落,泪雨滂沱。
出事之后,她哭过几次,一次是醒来后当着小丽的面,还有一次是和翟竞天通话那天得知自己很难受孕的噩耗。
当着卓冉勋,她开始学着收起这些无用的泪水,用冷漠伪装和隔绝起自己的软弱和无能,塑造着百毒不侵的自己。
可眼前这个躺着的男人是她永远的避风港,也是她唯一的倾吐对象,当她张口的那一瞬,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带着席卷和吞噬一切的狠厉。
“死了……消失了……爸,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我原以为他不爱我,生下这个孩子我可以扔给卓家然后潇洒地离开呢!不过梦一场。孩子没了,真的没了。幸好没了,不然这个世界上又会多一个不幸的人了。哈哈……”
泪水肆无忌惮攀爬在精致的脸蛋上,她却惨淡地挽唇哈哈大笑。
就像遇到了终于能够倾吐心里垃圾的好时机,周沫涵哭哭笑笑在病房里度过了几个小时,离开病房的一瞬却旋即换上了冷漠的面孔,尽管眼睛是红肿的,尽管胸前是润湿的一片。
那些埋在心底的秘密、体内冲撞的情愫和脑海里杂乱无章的思绪都找到了最佳的倾诉口,周沫涵几乎每天都要去周父的病房,有时候甚至几次,狂风暴雨也成不了阻拦的理由。
某天却终于收获了不同的讯息:“少奶奶,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听说明天周老先生要被送走了。”
娜娜垂着头绞着手指,一副即将遭受训斥的受气包模样。
周沫涵望着她,目光冷而深,却只是淡淡道:“送走?送去哪儿?”
“不知道……”娜娜摇着头,很是为难的神情。
“嗯。”周沫涵点着头,依然让她推着自己去了周父的病房。
与早上相比,傍晚时分的病房的确杂乱了些,东西都收拾得七七八八了,一个个打包箱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地板上,很有搬家的态势。
她表情如故、神情如故,也一如既往地冷漠和梳理,目光淡然,语气淡漠,仿佛并未因为刚才的际遇受到丝毫影响。
收到任务的娜娜再次为难地开了口:“少奶奶,您是不是不高兴您父亲离开啊?”
周沫涵淡淡抬眸,微微翘唇,又低下头盯回床上:“江一洺让你来问我?”
“啊?”娜娜瞪大了眼睛,继而飞快地眨着眼睫。
“你的演技并不高明。谁想说什么就自己对我说,犯不着通过别人传话……难道不懂丁公凿井、三人成虎、以讹传讹?”
纤白的手指滑动着膝盖上的平板,其实她没有多少兴趣在这方面,却更没有兴趣跟某些人联系。
娜娜显然没什么应变能力,讪讪地转身出了门,大概是去汇报了。
她不爱说话,也不喜欢佣人推她去花园,整天闷在病房里,周沫涵头脑保持在昏沉而混沌的状态中。
卓冉勋不到十点钟过来时,周沫涵已经睡着了,身体朝左侧蜷缩着,抱着被子。
左手腕虽然还绑着绷带,基本能够自由活动了,只要不太用力不会觉得痛苦,右腿骨折却需要休养很久。
周沫涵住院期间晚上病房会留下佣人和护工,而卓冉勋过来显然不再需要,他起先坐在病床前,后来挪到了双人沙发中,长腿搭在扶手上。
低沉的哭泣声在夜间响起,刚刚入睡的卓冉勋腾地坐起,打开灯走到床前,小脸几乎哭花,干燥的嘴唇上下张合着,似在诉说什么。
他的心一瞬被揪疼,盯着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他不够心狠,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人。
无论是对莫馨雨,对周沫涵,还是对自己,都做不到绝情。
不管是理智还是失控的情况下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总是一把双刃剑,伤着旁人的同时,自己也总会重伤难愈。
明知道周沫涵像极了过去的莫馨雨,是一株美丽迷人的罂粟花,而他深受其害过,还是不能自主地靠近了,还是无法自拔地沉迷进去了。
明知道不能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他千方百计阻止着自己的心、阻止着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世界上太多让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他来讲很难。
明知道周沫涵一再踩到她的底线,他应该及时掐断,却无奈地一次次放低了自己的底线,给她更多的施展空间。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者说,他不想承认自己是怎么了……
他不是没想过要逃开,给两人更大的空间,给她更多的时间,可发现她对他的出现与否从来没觉得有差别,佣人和护工也从未汇报过她主动提过他,好像他真的是她生命里的可有可无。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
转移周父成为他的底牌,却还是没能成功让她主动开口。
卓冉勋十分挫败,无论怎样,他必须承认不想变成周沫涵生命里的可有可无。
他来了,在经过几个小时的思想斗争之后,她却只给了他安然的睡颜。
那张基本每天都能看到的脸颊没有了冰冷的屏幕,真实可见,仿佛又瘦削和憔悴了几分。
而现在,是满脸的悲戚,精致的五官无一不在表达着她内心的苦痛。
迷离地眨动着挂满晶莹颗粒的眼睫,周沫涵好似未能完全从梦境中抽离,那张阴魂不散的脸就出现在视野里,于是她选择了闭眼。
再睁开时,还是那张,俊朗而凌厉的弧度是熟悉的样子。
而醇厚磁感的声线更加熟悉:“做噩梦了?”
“你怎么在?谁让你来的?”双眸发射着戒备的光芒,周沫涵挥舞着小手打开他还留恋在她脸颊上的手掌。
那种温热的感觉……仿佛会烫坏她打算冰封起来的心。
“我为什么不能来?”卓冉勋好似被她冰冷的嫌恶推进了深渊,叹口气,继续帮她揩拭着还在汹涌着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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