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

至少对李毅而言是这样。

中指峰上平整地好似前世里李毅才在脚底下的地板，没有横竖的地板格致，只有混杂无章中隐约带着些似是自然形成的纹路，和一滩早已风干四散了的血迹，还有，远处反射着斜日光芒的，那是一块儿令牌？

走过去捡起来，见上面金光闪闪“卫国”两个鎏金大字，伸手自怀里拿出一块儿一模一样的令牌，不由怔坐无言。

满心期待，期盼能在峰顶见到心中所想，那个曾经在幼年时候给初到这个世界惶恐不安的心以慰藉和安和的男人，只留下这块儿令牌，和一滩鲜血，便再也没了踪迹。

他就像从未在这里出现过，来去如风，昨日的霜雪今日已然蒸发升腾，飘散在了空气中，不被任何人看到，那么它到底是真的来过了么？

或许都是虚妄，或许我自己才是虚妄？初生时的满屋红光，东厢的石块，床底的金玉牌儿，母亲身边那个肤色黝黑的丫鬟，咦是叫什么来着？算了想不起来，还有自己时常去厨房偷吃，后来才明白那是母亲特意嘱咐人放在那里的酱色八珍鸭，还有这些时日里的周适钟月，大红白虎，兽潮战争

究竟是谁真谁假呢

谁真谁假李毅想不清楚，于是李毅决定拼命地去想，定要想出个结果方休，就像李毅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路竟然没有真正意义上拼过性命，记得前世为了试卷上的鲜红成绩，自己尚可以不分昼夜地去做模拟，做“五年高考”，甚至高考前两晚连觉都没有睡，这一世呢？

对了，这一世。

生命尚可随意轮转，我已过一世，又哪里有什么真假呢。白日行路寻父是真，这是当了真，午夜梦回前世是假，这是当了假，心念到了，假又何尝不是真呢？

真真假假，果然存于一心。

那么，我此时悲痛欲绝是真，大红是真，铁链是真，这平滑如镜般的峰顶平台自也是真了。如此，真相就是这中指峰上囚着一只妖兽，父亲果真来过此处，吐了血，仓促留下一块儿贴身令牌，而且现在是真的没了线索，多半是

李毅呼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看情形已是深夜，见白虎已然自山脚爬了上来，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前，眼中有些不解。知道这是他们心意相通的缘故，因此能感受到自己的悲伤。

旋即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却是不见了大红的影子。

“那个吃货去找吃的去了，刚才他飞下去说自己太饿，让我上来守着你，我本来不愿意上来的。”言辞多有不满，李毅心头闪过白虎的声音，闻言一怔。

先前听相思说这白虎如何聪慧有灵，但心忧父亲安危，并未细想，而今看来果真是神兽后裔，忽又想起这大红向来只有自己凭借灵识才能与它交流，这白虎又是如何知道的，问起缘由，却听它说道

“这是我们白虎一族特有的能力，能听懂所有动物的语言，不然怎么号令群兽！”语气中隐有傲气，李毅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转念想起自己到而今还不知道它从哪里来，先前相思说甚么妖界，看来并不怎么靠谱。

于是一人一虎坐在崖顶凝视着对方，深情款款，如胶似呸！只是双方心意相通，互相看着，用心念在交流。

“你是说你是忽然就出现在这里了”李毅奇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就到了这里。我记得那时候这座峰下面的大洞里有个异常恐怖的存在，不知为何今日却是没有了。”白虎说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你有父母亲吗？”李毅奇道。

“我不知道你们的年份，我只隐约记得当时我还小，跑到外面去玩儿，一道雷把我击中就到这里了，这些年里这儿的山峰白了五六次，至于父母亲当然有，不过我不记得它们的模样了。”

李毅一番白眼，听他这般说法，看来应该是个巧合，来此地竟然已有了五年，想来是它当时年岁尚小不能记事，旋即有些感叹，道：“我与你的遭遇相差无几，我而今父亲失踪，这一遭便是为寻父而来，唉”

正自感慨间，忽听下方山林间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浑不似大红，倒像是先前逃走的那墨猿，正欲下去探个究竟，忽见下方一个黑点正缓缓变大，李毅眼尖，看到正是大红往上飞来。

奇的是以大红的速度，这四五百丈高山峰竟是迟迟未至，到得近前，李毅才看了清楚。原来这大红竟是斗心不死，适才去将那墨猿猎杀了回来，此时正提在爪上，看着那似小山包般的规模，难怪大红这般吃力。

飞到此间，大红已是摇摇欲坠，“扑通”一声将那墨猿的尸身扔到了上面，自己则跌落在李毅身前，昂首打着鼻响，浑似在请功一般。

李毅摇头笑笑，道：“我又没让你去杀了它，你这高兴个什么劲儿，什么？你想吃它的肉？？？”李毅正惊奇间，却见白虎也望着地上墨猿，满脸的垂涎，不由无语。

“呵呵，它们是妖兽，这墨猿的血肉于它们有大进益，自然对这等阶不低的妖兽感兴趣，但这墨猿身作六阶，已然有了妖晶，你去取了来，日后或能用得到。”相思开口道。

李毅依言破开它的颅顶，果然见一刻鹅卵石大小的青蓝珠体正泛着幽光，取出来拿在手中沉甸甸地还挺有分量，只是表面凹凸不平，并不现圆形，在手上随意抛着，朝相思问道：“这东西能作甚么？”

“妖晶乃妖兽之精魄，妖兽的一身精神灵力皆聚在此处，你天灵闭塞，这里头蕴含的精纯天地灵力正好可以一一吸收了去，倒也能令你的灵力修为有些进益。”

李毅闻言骤喜，竟然还有这等好事？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里那头鹿猪似乎也有六阶实力，顿时有些后悔，心想一会儿下了这山峰，定要去将它的妖晶挖出来。

“那鹿猪临死时才入五阶的门槛儿，实力上涨全是角上精血的缘故，并没有妖晶。妖兽步入五阶，就好似人类修士自筑基顶峰踏入洞天境一般，两者有着天壤之别。妖兽会在脑部形成妖晶，从不规则逐步变为圆形。待妖晶的外观逐渐浑圆，形体也愈发变大，妖兽的实力就逐渐变强，待这妖晶真正变成珠圆玉润的整个珠体时，便是它成就九阶之日。”相思说道。

“那人类修士进入洞天，也是这般吗？”李毅追问。

“多说无益，等你到了洞天就明白了，嗯？这地上的纹路，似乎有些奇怪李毅，你到跟前把墨猿移开。”相思说到一半，忽然说道。

李毅闻言上前驱开撕吃地正酣的二兽，一脚将墨猿数千斤的身体踢开，往地上看去。

却见自己先前看到的看似毫无章法的杂乱纹路，此时在渗进了那墨猿的血液后，竟失生出些邪异的美感来。

“嗯，有些怪异，你将那墨猿的血液往上再洒些看看。”

李毅闻言，在两兽极度恼怒中将那墨猿又拉了过来，看着血液渐渐往周边渗过去，似乎形成了一副非方非圆的图画，却听相思说道：“这是个阵法无疑，看着似乎像古时妖族那迷踪连影阵法，嗯，是了，虽然有些地方不甚相像，想必该是作了些许改进。”

“阵法？这阵法却又是干甚么用的？”这阵法一途相思跟他说过，那【天衍神录】中也详有记载，八卦阵法一途本就是伏羲大圣所长，对之描述自是详尽非常，只是李毅一心念着洞天神境，想着于己无益，懒得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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