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无心听边上人的议论,默不作声,只是自人群中钻来钻去。
先前与你那陈皮共谷声休往前走来并无甚奇异,此时若是有心人盯着他观察定会发现,他就像一只在污水中游动的鱼儿一般,灵活至极。
前一刻还在这里,一眨眼已然生生横移二三丈,也不知在这密集的人潮中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上京百姓多凡俗,哪里能发现他的这般诡异身法,此地人挨着人,都想往前瞧瞧那位曾经风光的女子,便是一个立足的空隙都没有,他却是如鱼得水,几经行止,已然到了最前面。
这京城菜市街本就是四九城里离皇城最近的一条街道,往日里上京百姓都喜欢来这里买菜,因此修得颇为宽敞。
此时百姓前面列站着两排禁卫军士,似这等“出红差”的勾当都是由刑部或大理寺牵头执法,杀奸恶,百姓们也只是远远看看,因此从未出现过护卫人手不足的情况。
今日那刑部尚书何勇初到任上,已然料到今日情形绝非惯常可比,因此早早上书请调三百禁军,加上刑部常任兵士,这才堪堪将眼神狂热的百姓们压制在刑场之外。
看来这位何大人果然是个胸有经纬的人物!
刑场处在菜市口正中,这十字街口故而有些类似今天的盘旋路,上面高高搭一个台子,确保刽子手大刀砍下,台下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一刀溅血的爽利。
刑场约莫半丈高低,此时天降大雪,刑场之上却雇了两位“扫雪能手”——兵马司惯常能干这扫雪营生的两个汉子,拿着野象草(芒干)制成的大扫把,将方圆十丈地界扫的干干净净。
刑台四角各铸一只狰狞巨兽,神州人不知这是什么怪物,但见它身形挺拔,威猛凶恶,想来是为压制住死刑犯人的凶恶铸制,若是李毅并相思在此,一定会认出这是上古神兽獬豸。
众人见惯了这怪兽,倒也不以为意。
刑场四四方方停在菜市街口,东面是皇城,监刑案几便设在台东,象征着皇家威仪,此时台上却是空设案几,看来监刑的官员,那位何大人还未到来。
黑衣人自玄武街行来,在邢台的北面,恰能看到那方微微隆起邢台上的断头台。
不知为何,黑衣人看到邢台四角处的那四只獬豸时,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来,以为是心忧接下来发生的事,怔怔出了会神,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这菜市口此时人满为患,百姓们吵嚷着稍后的热闹情形,以及刚才才在人群传开的那则李家谋反的确凿“证据”,端是热闹非凡。
黑衣人能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听出一些端倪,足见其并不是普通人。仗着个儿高,回头望去,但见一队官员骑着产自仓吉的高头大马,在护卫几经艰辛在前开道后,朝台子这边行来。
官员的马队后面是两辆囚车,但见当先那人浓眉方耳,样貌威武,虽是寒雪天被缚囚车,却仍是昂首挺立,尽管眼里流露出英雄末路的悲戚来
黑衣人想这该就是说的仇富的儿子仇远吧。
蓦地,黑衣人眼神一凝,那身后的囚车里收押的那女子,分明正是宋雨凝无疑!
但见她面无血色,大雪天身上却只穿着囚衣,双手受缚在前,紧抵着下巴,嘴唇干瘪,只有一头乌发仍在寂寥地述说曾经的天人之姿,形容极为凄惨,正心疼间忽听到周边响起百姓们的呼喊:
隐隐约约,似乎是说“杀叛贼!”
“诛李逆!”
渐渐地,声音凝聚起来,变得整齐无比,似乎这些布衣们觉得,也只有这样众人的合力才能压得下心里的那份儿那是惶恐?
“杀叛贼,诛李逆!杀叛贼,诛李逆”
百姓们的呼喝震天价响,神情也愈发狂热,仿佛要将郁结在胸间几千年的气尽数出了,这份“热情”丝毫不因天降大雪而有一丝消退。
周围人的呼和声越来越大,黑衣人只沉默不言。人人都顾着狂叫,没人注意到他,就像那夜里,没人注意到躺在草丛深处,濒临死亡的自己,只迷迷糊糊看到那道可怖的影子,杀死了自己一干兄弟的情形一般
听着身边巨响,黑衣人思绪不由飘到了半月前
那天夜里,忽然得知李家有难,二位队长不及通知少爷,只得带着一众弟兄往上京赶,不想途经将军山的时候,遇到了那只凶兽。
他从没有见过这般强大的猛兽,嗯不对,少爷说过,那种身特异能力的猛兽应该叫做妖兽!
那妖兽身有二丈高低,长且不论,光这身高便足以与那日在龙虎山少爷击杀的那条大蟒蛇相比了。那妖兽生得一双尖牙,身负墨鳞,形容凶恶。当时队长让大家准备战斗,倒是并没有过多惧怕。
说来也是自离开少爷在兖州猎杀野兽时太过顺利了,初见它时只以为是个寻常妖兽,那些日子里本来天天与猛兽豺狼打交道,见过的妖兽自不在少数,便是杀也杀了不少,因此低估了它的实力。
谁曾想,千斤大黄弩也只是在它身上叮个响儿,连它的皮毛都戳不破,如此却是彻地惹怒了它,己方轻敌之下,竟在它一个冲撞下酒折损了五名弟兄。
一番拼斗自是惨烈非常,不足为外人道,自己也被它用利爪拍出数十丈,滚落到了远处的一个草丛里。不想最后双方相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那头妖兽终于退缩,大家个个重伤,强撑着没有露出端倪,正要疗伤之际,却忽然来了三个人。
他当时重伤欲死,却至今忘不了那三个人的背影。当时居中一人一挥手,一人闪到旁侧防止有人逃走,另一人却是闪身进了人群,对一应兄弟落下屠刀
当中那人下令时的冷酷,还有那下杀手那人的漠然,他到现在仍清晰地记着。
当时他重伤垂死,离兄弟们所在的地方又远,那三人却是没有发现他,只道是没有一只漏网之鱼,嘿嘿,却不想他刘六却是亲历了这笔血债!
黑衣人一声冷笑。原来他竟是炎黄一员,那日在龙虎山上被那大蟒蛇撞伤肺腑内脏的就是他。
想到死去的兄弟,刘六眼眶微湿,记得当时自己已然快要死去,有心去追随大家,却想到这样一死便了,再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兄弟究竟是被谁杀死的。
更何况当时已然得知李家有难,责任担当,让他在将死之际激发了那日李毅为他疗伤后残存在体内的先天灵力,护住了心脉,伤势竟是在四五天里便好了个七七八八。
第二日能行动之时,刘六起身去看,见昨夜自己亲眼看到那些倒下的弟兄竟然没了踪迹,想来该是些化尸粉之类的东西毁尸灭迹了。
若不是现场还残留着那些惊骇夸张的战斗痕迹,刘六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刘六的双手渐渐紧握,忽听得那刑场上传来声音:
“将死囚犯卸下囚车,压赴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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