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走廊尽头的一间外伤处置室里，于秀芬双手一直哆嗦着，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包扎好晓晓手的伤口。

“晓晓，你……你还疼不疼？”于秀芬脸色苍白，因为紧张额头都是汗，心疼的看着低头活动手腕的女儿。

“不疼，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我早习惯了。”

于秀芬身子晃了晃，扶着旁边的架子才稳住，嘴里喃喃着，“什……什么？习惯了？你爸爸他不管你？”

韩晓晓看了她一眼，跳下病床穿鞋，“是啊，我一年里有十个月被人打被人骂，曾经连命都差点搭进去，这算什么？起码现在我还活着。”

“……晓晓！”于秀芬心疼的直掉眼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乖巧可爱，谁见了都夸你漂亮，你现在怎么变得跟男孩子打架？”

韩晓晓嘲讽的笑笑，“是吗？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我只知道我得活下去，活下去必须让自己强大，别人都有完整的家，都在父母的疼爱下长大，我有什么？我爸爸为了让我衣食无忧，拼死拼活在外面赚钱。

你不知道吧，他过得我还苦还难熬，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拉扯我不容易，挨打挨骂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晓晓？”于秀芬惊慌的看着女儿，女儿凝脂般的小脸带着狠厉，眼神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剜着她的心，“你怨恨妈妈？妈妈是有苦衷的。”

“不，我不怨恨谁，我感恩现在的生活，只是觉得有些话还是挑明一些，我爸爸他并不是一无是处的男人，相反他有责任有担当，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我只想告诉你，你错过了他，是你的损失。”

蹲在门口偷听的韩大牙泪流满面，双手捂着脸，像个孩子一样低声啜泣着，他的好女儿最懂他，这辈子他活的值了。

当年于秀芬大学毕业回来，他满怀信心的要给她富足的生活，跑到海边倒腾海鲜，披星戴月，忙的两头见不着太阳，可后来于秀芬决绝的离开时，给他的理由竟然是受不了他身的鱼腥味。

他恳求过她，甚至给她下跪求她留下来，于秀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还是拎着箱子离开，这一幕永远烙在他的心头，到死都不会忘记。

“爸，你干啥呢？”韩晓晓开门出来，差点一脚踩她爸身。

“没啥，闺女咱回家，爸给你做好吃的。”韩大牙慌忙撩起衣襟擦眼泪，吸吸鼻子露出两颗大金牙灿烂的笑给他闺女看。

“哎呀，快把牙收起来，都晃眼。”晓晓故意打趣，他爸顿时笑的更欢，“嘿嘿，明天爸去把金牙摘了，不让我闺女被人笑话。”

韩晓晓搂住她爸胳膊，边走边说道，“得了吧，花钱买罪受，这不挺好的吗？嘲笑你的人都是买不起金子的，咱呲着金牙，气死他们。”

父女俩走出去老远，于秀芬才敢探出头来，眼泪吧嗒吧嗒的直掉，曾几何时，韩大牙也讲过这样笑话逗她开心，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妈，你看啥呢看的这么入神？”应莲在她前面站了半天，于秀芬都没有看到她，不由得心里冷笑，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应子山说说，他的二婚妻子或许对现状有些不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