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川这段时间不好熬,昨天刚被无良组长拉去加班,流水线上蹲了十二个小时,站起来差点没一头撞进焊台。说是最近单子大,厂里也不容易,大家多体谅体谅,熬过了这段时间就皆大欢喜云云。
你嚼鬼话呢!谁来体谅体谅我。
刘小川仰天长叹。
无良组长刘向前,天天十点打卡,三点开溜,有事没事买个醉,嫖个鸡,再把余钱一把梭哈,日子想多潇洒有多潇洒。
好歹叫你一声表叔,当了狗腿子立刻忘了提携老子一下,当初出来时跟我娘怎么说来着?
刘小川心里正演着小剧场,表叔刘向前在流水线前做着加班动员,满嘴跑火车。
刘小川听得没劲,眼前一片发黑,得了,先回去洗把澡再说。
才刚起来,刘向前的大屁股腚上像长了狗眼,被逮了个正着。
“请假啊表叔!我要回去看我硬盘里的未来老婶。”
嘴里嘀咕着,被一巴掌从厂里打了出来。刘小川心叫晦气,想着今儿要去哪里嗨一把?
听说市区新近开了一家酒吧,一大波网红做活动,今天过去咸猪手也许能开荤。不过艾尔网咖请了许多漂亮女仆站台,一边看片一边看人,也挺美滋滋!
刘小川把头一摇,身体依然诚实地往厂对面的公交站走去。
没办法,穷啊!
掏出一毛硬币,趁着司机不注意,扔进投币箱里。虽然没少做这种事,老脸仍是一红。念叨着等老子日后发达了,上了公交车就站在这里投币,从首站投到末站,谁劝都不听。
上班的厂离住处才两站,s市的火车站,商场富丽堂皇,人来人往,随处都是浓装艳抹、穿着时尚的妹子,有的虽然没看你一眼,没和你说一句话,浑身上下无处不像在**你的神经。
刘小川暂时收起疲惫,两眼到处乱瞄,虽然吃不上猪肉,看猪跑也乐呵不是。
到了自己出租屋,跳床上就睡。这一觉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梦到一张血肉模糊的鬼脸,朝自己凑过来。
刘小川平时没少看鬼片,可是这梦也太吓人了吧,那鬼一张嘴,熏得他隔天的泡面都要吐出来,干呕一声,抬腿就是一脚:“透你娘的冤,老子见到你才冤!”
胡乱踢了几脚,打了个哆嗦,坐了起来。被子丢在床下,窗外一轮圆月钉在天上,寒风从门外灌进来。
奇了怪了!刘小川开灯一看,我的门呢?放在这里的这么大一扇门呢!早听说火车站贼多,龟龟,这贼也太秀了吧!
下床到门边一看,好家伙,真的是一整扇门不见了,一个钉子都没留。这破出租屋还真跟房东介绍的一样,南北通透,偏巧今夜风大,裹着睡衣站了一会,冻得五肢僵硬。
没办法,刘小川一个“撑鞍下马”,翻窗跳到一楼草坪上,看到公寓管理处紧闭的大门。
上去“咚咚咚”锤了一顿,立马传来房东的骂声。刘小川听房东骂一句,心里也跟着回骂一句。等房东骂完后,又多骂了三句,才喊道:“202的门坏了,这么冷怎么睡!快起来给修一下!”
“臭小子,自己损坏,自己负责!”
真是老奸巨滑啊,问都没问,直接就成了我自己弄坏的!
又连敲带踢了好几分钟,房东老吴头不知道把头埋在他年轻媳妇哪里睡,耳朵能捂得这么严实!
这时楼上有人吼道:“哪个王八蛋大半夜不睡觉!”
刘小川抬头道:“401,你娘的昨晚在阳台办事不拉窗帘。”
“啪啦”一声,窗户紧紧关上,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没办法,老赖皮不给修,这么冷的天根本没法睡,出去溜溜找个住的,隔天再来找老吴头报销。
出了公寓大门,外面除了几家按摩店还亮着粉色灯光,其余的店面全都关了。
拐过一个街角,忽然看见一家店,开着惨白的灯,招牌上写着“安分家居”。
这种繁华地段,店铺开开关关的,一家新店,刘小川也没觉得眼生,只惊道:“乖乖,什么时候卖家居的这么敬业了,凌晨三点,是卖给鬼哦?”
忽地乐了:“我可别骂自己是鬼,正好缺了一个门,先买了装上,明天再找老吴头报销。”
进到店里,店里空荡荡的,就一个穿白衣的老头低着头坐在那里。
旁边立着一扇铁门,镂着花纹,做工还挺精细,刘小川咧开嘴,道:“大爷,这门咋样?结实不!”
“刘小弟,你自己看看吧,就这一扇了。”
刘小川抬了抬,全铁的,嗯,不重,空心的,还结实。这老头真有意思,我还没说他就知道老子姓刘……
等等,什么鬼,他怎么知道我姓啥?
老头嘿嘿笑了几声,一边笑,一边飘了起来!他没有小腿!再看他的手,他也没有手!像是一根人棍。
他的脸越来越花,脸上血越流越多,竟然跟梦里的那张鬼脸越来越像!他张开嘴,满嘴的尸臭,伸长了舌头:“我死得冤……给我报仇……”
刘小川当机立断,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自己脸上!
哈,不疼!是梦!
再度惊醒,正坐在破出租屋的床上。呵,原来一切都是梦。没有肆虐的寒风,看来我的门还在……门确实还在,却变成了一扇眼熟的铁门,紧紧地关着!
刘小川心里害怕,想到了在乡下的亲娘,哆哆嗦嗦地念叨,“佛祖保佑佛祖保佑”,闭眼就睡。
皮实胆大的刘小川一觉睡得美美,不过大清早便被敲门声吵醒,开门看见房东老吴头叼着烟站着,一见到刘小川就骂道:“哪里门坏了,哪里门坏了?这门不好好好的吗?”摸了摸铁门,“倒还挺皮实。”
刘小川涎着脸道:“吴叔,我昨晚给你装的,花了我整整三百大洋。”
老吴头把脸一拉,道:“你大半夜去叫鸡给你钻的后门?”
刘小川心想,这滥嫖龟佬子嘴比我还脏。
正要提“安分家居”,老吴头道:“原来的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