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凯和周闻脸色都很不好看。对面两百号人，后排的一百余号只是摆旗呐喊的喽啰，前面的一百号人才是积年悍匪！刚刚这一波冲锋，双方各留下三十余具尸体，伤者另算，可是自己这边士气已经很成问题了。

原先以为这次前去剿灭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这块骨头这么难啃！

周闻犹豫片刻，道：“毛队正，整整队再突围吧？只要干翻前排这几十条狗贼，后面的小虾小鱼不足为惧。”

毛凯摇头道：“一鼓作气，再而竭。弟兄们都冲不动了。”

周闻急道：“大伙已经饿了一顿，再饿一顿想走都走不了！”

又有斥侯来报，山谷后面的贼兵已经往谷外撤去，意向不明。

外行看来意向自然不明，但在场的都是久经战阵之人，哪能猜不到一阵风的想法！

所谓“围三阙一”，自古包围方都会给被包围方留一个小缺口，免得困兽围斗，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既然让开了一条“生路”，拼命的时候总有人会抱着一丝侥幸，想着还有后路，也就不会太拼命。

如今一阵风埋伏在谷后的山贼往谷前移动，前方贼匪势大，足足能有四五百号人，后面大路坦荡，一旦突围失利，将领迫于压力也会选择从后路退走。那时残兵败将，惶惶败退，队形都收束不齐，加上士气低落，又渴又饿，一阵风只要紧紧跟着，像饿狼一般时不时冲上去啃块肉，这支队伍恐怕能活着回去的，不足十一。

局势紧张，毛凯愁眉不展，忽然听到刘小川道：“毛大哥，小弟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取！”

都这个时侯了，你还卖你娘的关子哦！两人恨不得给他一个勾拳送他升天，都急道：“快说！”

刘小川道：“众兄弟刚入谷时，看到一地黄金，就不顾纪律，上去乱抢。这是为什么呢？”

毛周二人有点不高兴了，敢情刘兄弟这个时侯还在怪我们约束不严了？用鼻子哼道：“还能为什么，黄金值钱啊！”

刘小川道：“那我们现在怎么不去捡呢？”

毛凯气道：“现在捡你姥姥的球，捡着去阎王殿娶女鬼吗？谁这么要钱不要命的！”

刘小川嘿嘿一笑，大声道：“我们之前贪图黄金，是因为众位兄弟觉得剿灭一阵风轻而易举，金银珠宝当然多多益善，还等着回去过逍遥日子呢！可是现在保命要紧，大伙就没有发财的念头了！”

毛凯眼珠一转，一拍大腿道：“妙！”

周闻一脸迷茫，道：“刘兄弟，毛队正，你们在说什么？”

刘小川道：“现在时移运转，我们成了疲兵，在一阵风的狗贼眼里，败亡只是早晚问题。一阵风的人还等着回去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呢。”

毛凯大笑道：“还要大秤分金！”

刘小川嘻笑道：“做人呐，不能太小气，有财一起发嘛，周队正你说是不是？”

周闻这才反应过来，大叫道：“刘兄弟，你这脑袋怎么长的！说书的人说什么千里之外，万里之外的，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刘小川洋洋自得，亏得小爷聪明，你们死了固然可惜，我可不想让仙儿妹妹没过门就守寡，要是便宜了哪个王八羔子，阎王殿里都要亮绿光了。

这可真是挥金如土啊！

刘小川感慨道。在毛凯和周闻的命令下，大伙虽然心中不舍，还是捡起地上的金砖，抡圆了手臂，朝一阵风扔去。脱手之后还久久目送，然后期待着能砸死某个山贼，才蹲下去捡起另一片。

能不心疼吗？我也心疼啊！按着现在的市价，这一块砖搞不好就值六位数，小爷怕是在厂里干五年才攒得下来。

“小命要紧，小命要紧！”刘小川这么开导自己，转眼就踢了一个小兵的屁股，“我说你扔石头干嘛！”

那小兵哭丧着脸，道：“小的不舍得扔。”

瞧你那出息！把一阵风一锅端了，这些黄金不就连本带利地拿回来了吗！

忽然听见有人喊：“快看，他们乱了！”

众人都朝一阵风看去，刘小川也升长了脖子，对面果然乱了阵脚！

前排的悍匪还能克制一下，后排的毛贼没一分钟就纷纷去捡丢过来的金砖，好几个被砸得鼻青脸肿，还乐呵乐呵地笑。朝廷边军都受不了这等诱惑，这群打家劫舍、谋财害命的山贼能撑得住吗？没一会前面的悍匪也受不了了，加入了抢夺的行列，有的甚至分赃不均，动起了刀子。

机会难得，毛凯下令全军突锋。大伙憋了一口气，一窝蜂冲过去，把一阵风杀得哭爹喊娘。

落水狗谁不痛打，这回刘小川拍马冲在前面，胡乱舞刀，一阵风没有还手之力，数十人跟西瓜似地，被砍倒在地。

刘小川从初见血的恶心，变成了麻木，又慢慢变成了兴奋。呼喝着：“杀呀！杀呀！”忽然一杆竹枪从天而降。刘小川腿脚发软，呆在那里，毛凯在他左近，喝道：“刘兄弟小心！”拉了他一把，竹枪扎进土里，劲道不消，尤自抖动。

好险！差点成了骨肉相连！

几十道竹枪投来，还在撕杀中的人，无论是兵是匪，都被钉在枪下。

刘小川暗道：“这下令的贼心可真狠，不把自己人命当回事！”

“先撤！”毛凯护着刘小川，招呼众人后退。退后五十米，看见一阵风已经重新摆好阵势，人群里，竖起一面大旗，写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众人都知道，这是匪首出现了。这匪首还真有本事，刚出场就能把混乱的贼众镇住。

两帮人马相隔一百多米，相互对峙。战场中间横七竖八躺着尸体，绝大部分都是一阵风的山贼。无数金砖丢在地上，都被血液浸染成了红色。

刚刚这一阵冲杀，一阵风之前堵在谷前的那两百多号人几乎损失殆尽，只留下了贼首从谷后绕路带来会合的两百多号人。

刘小川这边，众人又饿又渴，一阵风那边，刚经历了一场败战，士气低沉，双方可谓势均力敌，谁也不敢先动手，只能这么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