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点了点头,道:“酒多伤身,更何况这么烈的酒。这烟嘛,倒跟西南的‘迷魂养身散’差不多,不过那东西老朽也见识过,舒服是舒服,养身嘛倒未必。这烟比起‘迷魂养身散’还要舒服得多,偶尔抽抽还好,抽多了会损精元。”
说是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又吸了一口。
当今皇帝陛下,体弱多病,先帝大行,万亩地中就这么颗独苗,还得看护紧喽!这种害人的东西,还是老臣替陛下消受吧!
席散以后,刘小川送了老太监一箱烟酒,老太监先是觉得太贵重,坚持不收,后来拗不过刘小川,还是半推半就地收了。
刘小川回到营里,薛怀仙怕他酒醉,为他烧好了洗脸的热水。
刘小川今天知道了薛怀仙一家忠良的往事,对这可怜的女孩更加心疼了几分,自己拿起抹布往脸上胡乱一拍,道:“仙儿媳妇,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
薛怀仙心里慰藉,躺到床上。刘小川蹭上床,凑近道:“媳妇,你这个年代,武功练到出神入化成有多高?”
薛怀仙想了想,道:“刘大哥,武无止境,我也不知道最高能练到多高。当年达摩渡江,只踩一苇,如今天下间可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
刘小川道:“那天下间武功最厉害的人是谁?”
薛怀仙道:“武林当中,最厉害的,有一丐一僧,一道一太监。这回来宣旨的吴知仁吴老公公,就是里面的‘太监’,绰号叫‘妙掌仙’。”
难怪这老太监这么厉害,一掌都能把城墙给拍碎了。
刘小川从小看武侠长大,心里很是好奇,坐起身道:“还有其他人呢,这一丐一僧一道,是什么来头?”
薛怀仙如数家珍,道:“这一丐,是二十年前的红花会韩总盟主,那时候红花会势力极大,后来的势微,恐怕跟韩老帮主看破红尘、游戏世外有关。”
“好好的神棍不当,跑去当乞丐了?和尚和道士又是什么人?”
“和尚是‘花臂僧’,一手绝技叫‘合欢决’。道士叫做‘太一道人’,是北魏的国师,不过平时都不上朝,在山西太一观里修行。”
刘小川心道:“小爷本来还想学点功夫,回去显摆显摆,现在看来,这一丐一僧一道一太监,四个人没有一个正常人。”
次日一早,刘小川升帐聚将,等诸人来集了,手里拿着圣旨,道:“陛下有旨,命我等带着灾民前往扬州,所有将士约束部众,明日午时出发!”
众人齐声答应,各回去整训麾下士卒。
刘小川又登上城墙,向灾民们说明情况,想跟我去扬州府的跟上,不想去的就地解散。
灾民们当然要跟着刘小川,这大荒大灾的,不跟着飞面神君,那是要等死吗?都大喊道:“我们愿意跟飞面神君!飞面神君万岁!”
“万岁”声好像要掀翻城墙,刘小川捂着耳朵,朝边上的吴知仁尴尬一笑,老太监只说道:“民心可用,刘将军,可一定不要辜负陛下的厚爱啊。”
刘小川连忙称是,安抚好了灾民,再下城楼,回帅帐中收拾东西,多是薛怀仙的衣物脸盆,连着那扇铁门,被刘小川一齐放到大车上,这才安安心心地睡了个午觉。
第二天午时,队伍拔寨向北,邓知县率宁海县各官吏,远远送出三十里。
出了宁海县境,一路景色凋敝,愈为荒凉,时不时能看到几具尸体,被一群乌鸦啃食。
大概是物伤其类,有的灾民离队去驱逐那些乌鸦,可是人一走开,一切又都如故,不由得潸然泪下,对救自己活命的刘小川又添了几分感激。
从这里走到扬州,本来就慢,再加上多了三十万号人,队伍更是龟速蠕行。对于这些古代人来说,早就习惯了这么慢节奏的赶路,只是默默地闷头苦走。
刘小川可受不了,在那个高铁动车上拉个屎就到的年代活惯了,行军生活真把他给闷死了。
于是只能趁着哪个晚上,偷偷地溜回现代社会,撸撸串,上上网,打发一下时间,天亮的时候再溜回来。
一次两次,嫌弃破铁门放在郊区仓库里麻烦,只得再搬回s市火车站的出租屋给装上,忙活半天,暗骂自己傻逼。
薛怀仙对此已经不吃惊,那扇破铁门又好像有巨大的魔力,能让穿越者精神饱满,刘小川连着几天没有睡觉,也只是微微疲倦,没有太大的不适。
不过后来某次贪玩,在网吧里通宵睡过了头,第二天忘了回来,结果老太监、陈飞龙他们满军营地找人,差点自己就漏了馅。之后便收敛了一些,乖乖地跟着队伍晓行夜宿,一边眼巴巴地想着什么时候能到扬州。
沿途不断有灾民加入进来,既要派发粮食,又要维持秩序,走得就更慢了。
而且人多手杂,有些灾民眼看不用再面临死亡的威胁,心思不免活络了起来,开始搞些偷鸡摸狗、揩油抢劫的小动作,结果被吴知仁逮住,杀了几个,血淋淋的尸体绑在马尾巴后面拖,没走几里路就血肉模糊,真是狠人啊!
听薛怀仙说,几十年前,红花会作乱,攻入先帝在荆州的行辕,吴知仁守着皇帝,身中数创,后来先帝背心中箭,吴知仁竟然自己插了自己两刀,然后拼死背着先帝冲出重围。之后晕厥多日,几乎醒不过来,也正因此,才得到了先帝和陛下的宠信。
真是狠人,刘小川拔慢了马头,不敢跟老太监这种人并行。
回头看了看队伍,绵延不尽,心里开始有点着急,照这种速度走下去,现存的粮食可不一定能够撑到扬州。
正走着,忽然斜地里跑出四个灾民,面黄肌瘦,互相搀扶着,道:“大救命,大人救命!”
抢到刘小川马前,磕头道:“我们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一粒米了,大人宅心仁厚,请赏点吃的吧!”
唉,世道如此,希望你们下辈子投个好胎,沐浴在二十一世纪的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