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三个聋子。
刘小川由阿大背着,转过头去看阿二和阿三,两个人嘴巴微张,嘴里还流着血,奇道:“兄弟,你们这是怎么了?”
贺鲁苏笑道:“刘大人,这一趟就由他们三个带你们去扬州。他们都是贺族忠心耿耿的死士,刚刚被剪了舌头、刺破耳朵,又聋又哑,刘大人还请安份一些,不要想着,向他们问什么,听他们说什么,安心上路吧。”
刘小川心里一阵发毛。
没走多远,三人便被扔上一辆双马拉着的马车,阿大在车上驾马,阿二阿三各上了一匹俊马,就要出城。
刘小川忙喊道:“这就上路了?”
“怎么,刘大人还有什么事没做?”贺鲁苏撩起窗帘问道。
“就前面不远,客栈里面还有一些行李。这里去扬州,你不会让我们一天到晚穿这么一套衣服吧?”
贺普苏道:“那我就近给大人买两套。”
“我还得洗澡呢,要用大梁那边带来的肥皂,也落在客栈里,快放我们去取!”
贺普苏极不耐烦,正要一口回绝,刘小川又道:“贺大人!不过是取些衣物而已,死囚临死前都要吃个好的呢!我没有喜欢的衣服穿、没有用大梁产的肥皂洗澡,我就难受,一难受就郁闷,说不定没走到晋阳就一命呜呼了……”
拿个衣物倒没什么,贺鲁苏也不敢坏了姐姐的大计,心里骂了几句,便带着刘小川去了客栈。
贺将军大驾光临,整个客栈的生意全给停了。
阿大三人背着刘小川他们到房间里,刘小川还中着“软骨散”,动弹不得,指挥他们收拾好自己和锐哥儿的衣物,道:“还有那扇铁门,也给我带上。”
贺鲁苏不干了,道:“你带这个铁门干嘛?”
刘小川道:“这是我的家传宝贝,你看我来平城都得把它带在身边!如果见不着它,我就会不开心,不开心,就会郁闷,说不定……”
贺鲁苏气道:“行了行了!那便带上吧!”
差左右上去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只是一扇普通的铁门,心道:“拿这么个破东西当宝贝,难道是脑子有病!”
把铁门合上,连门带框扔进马车里,刘小川又嫌门硌得慌,又是要软塌坐垫,又是要香炉裘帐,跟去度假似的,折腾了一会,听到几声“汪汪”的狗吠声,刘小川乐了,道:“大黄!大黄我也要带上。”
贺鲁苏看刘小川心情颇好,一点没有抑郁的迹象,想起他说的“死囚临死前都要吃个好的”,也便耐着性子,一一满足他,暗里想道:“就让你小子得瑟,到了扬州你就得死!”
车轮滚滚,往城外开去。
刘小川用力地扭动脖子,看到平城越来越远,感受着身下的铁门,心里安定了许多,竟忍不住哼起了歌来。
锐哥儿和俊儿仍然愁眉不展,不知道刘小川凭什么这么高兴。
刘小川笑道:“都愁什么啊!别怕,都给你们刘大哥开心点,天塌了有我顶着呢!”
二姝被刘小川这么一说,心里也都好受了点。
北魏信佛,两姐妹也没少受影响,只想自己一生坎坷,死在扬州城下,赶去投胎,未必不是好事。
更何况,还有个没心没肺的浑人作伴呢。
锐哥儿的脸上莫名地烫了起来,又跟受惊似的,往身后一蜷,刘小川的头从她的腿上滑落,跟底下的铁门来了个轻密接触,“唉呀”一声道:“痛!锐哥儿,快把我的头放上去啊!”
锐哥儿脸上一红,把俊儿抱紧在怀里,道:“男女授受不亲,刘大哥,你还是别枕我腿了。”
刘小川气道:“你现在想起你是女人了!你不是都当了十多年的男人了吗!”
锐哥儿看向窗外,夏花绚烂,阳光明媚,微风撩着她一头青丝,跟柳条似地,在刘小川眼前扫来扫去。
刘小川看得呆了,过了半晌,反倒是自己老脸一红,偏过头去。
车子在路上颠得厉害,三个死士得了魏后的授意,宿夜不停地赶路,如果去晚了,扬州城破,西军和羌军败在十万魏骑铁蹄之下,那么一切谋划就要全都付之东流。
这可苦了刘小川,全程脑袋在铁门上磕磕碰碰,差点练就了铁头功。
唯一消停的时候,也就是阿大他们进来,把刘小川和俊儿拉起来,拿出一个点着的东西在他们面前熏上几分钟。
这东西便是大名鼎鼎的“软骨散”了,只要有一丁点内力,闻了“软骨散”,都会经脉逆行,无法动弹。
前面闻的药效还没消退呢,又给吸了好几口,得,继续瘫痪着吧。
这种“软骨散”听老太监说过,极是名贵,也就魏后能够这么不差钱似地挥霍。
阿大三人一身横练功夫,未窥内家门堂,闻了也就闻了,丝毫不受影响。
倒是锐哥儿成了三人之中唯一行动自由的人,后来瞧着刘小川颠得实在厉害,终于把刘小川按在自己腿上。刘小川这才好受了许多,不过也有坏处,就是一路上极少看得到锐哥儿的脸,都被她家养的两只大白兔给挡住了视线。
闲暇无聊,只能跟俊儿面对面谈天。
也许是因为早当家的缘故,俊儿虽然今年才十岁,谈吐却不像个小朋友,尤其在武学一道,极有天赋。
两人互相聊起了武学,俊儿感激刘小川,他有时好奇问了几句混元太一功,俊儿也不吝教他,也得以窥见混元太一功的门道,于自身武学受益匪浅。
偶尔投桃报李,指点了俊儿几招,没想到小丫头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便能举一反三把刘小川这个半吊子问倒,这时候锐哥儿便会“扑哧”一声笑出来。
刘小川虽然看不见她,却能想象她笑起来的面容,也是皮厚得很,一点不尴尬,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此去扬州,有数千里之遥,如果从河南路走,要经过大梁境内,或许会生出事端来。一行人取道燕京,再南下扬州。
阿大他们三人对刘小川看管极严,大黄自不必说,锐哥儿可以抱着俊儿下车方便,刘小川是连车都不让下,只能在车里方便。
刘小川先是捱了几天,到后面实在是捱不住了,在两个妹子面前失禁也太丢人了吧,憋得直翻白眼,差点没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