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川见好就收，道：“不玩了！”
把赢的钱数了几串出来，对张龙说道：“张大哥，有句话不知道听没听过，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仅张龙，周围诸人也都面面相觑，刘小川把大部分赢来的钱，还给赵虎和另一个匪徒，那两人大惊，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以为我们输不起嘛？”
张龙细细品味，只觉得这人话说得极有道理，比起大当家的帐房先生孙老头，都要厉害几分。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妙，妙，真个妙啊！
把赢来的钱推过去，道：“这是俺还给你们的，这是这位肥……兄弟赢来的，就让他做主。”
刘小川笑道：“这样才对嘛，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些钱，就当作张兄小赌赢的，至于剩下的这些钱，就还给两位，这是伤身钱，免得张兄大喜大悲，伤了脾性。”
张龙拍了拍他的肩，笑骂道：“你讲话斯斯文文的，难道还是个读书人？说得还挺中听！我们山寨最缺读书人了！这下可捡到宝，孙先生？孙先生？”
那个老年文士就站在人群后面，虽然没看到里面的情形，但是刘小川说的话，他是全听到了，心里又喜又惊。
喜的是，诚如张龙所言，当初大伙落草时候，只想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却没想到清点米粮、管理山寨、打点文书，都需要读书人，结果这么大个山寨，几千号人，重担全压在自己一个老头子身上。
如今绑上山的这个年轻后生，听他谈吐，居然是个有文化的，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
惊的却是，此子心性见识，为人处事，成熟练达，自己活了几十年，简直生平所见。
今日遇着，有如荒尘遗珠一般，更该好好握住。
他上前朝刘小川拱了拱手，又怕自己落草太久，忘了文士规矩，仔细地摆弄好姿势，折节弯腰道：“这位小兄弟，难道是个识字的人？”
孙先生这番做作，倒像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刘小川大大咧咧地拱了拱手，道：“勉强认得几个字。”
心里却奇怪，认识几个字了不起吗？街上随便砸一砖头，就是一个大学生吧？
转而又省起，这是一千年前的大梁，不是义务教育普及的年代，上学识字的教育资源，都把持在上品贵族的手上，有钱都不一定能学到，至于平民百姓，基本全是文盲。
孙先生连连点头，笑道：“那好，那好，还没问小兄弟名字？”
刘小川道：“在下刘巨强，就是一个普通商贾人家，路过此地，有幸见到各位，幸会幸会。”
张龙他们纷纷也朝刘小川拱手，只觉得这小兄弟，讲话好听，胆色不小，脾气也直，虽然认字，却不像那些酸丁一样，被抓住了，马上就尿了一地，惹人鄙夷。
他却不知道，刘小川身上带着两只手枪，再加上体内经络不断生长，不日就能恢复神功。
他天生的胆大皮实，有这等凭仗，自然不怕，再不济还有那扇铁门呢，找个机会溜回现代，又能奈小爷何？
孙先生心里默念道：“刘巨强，嗯，名字寒碜了些，商贾人家，也说得过去。”
嘴里说道：“老朽孙仲连，此番请刘兄弟上山作客，甚是惊扰，这里给刘兄弟赔个不是。不知道刘兄弟，接下来有何打算？”
“听这老头的语气，是真想让老子留在这里当土匪了？嘿嘿，你们这么个身材标致的大当家，也不怕引狼入室。”
心里这么想，张口便道：“我媳妇中了贵会里面的‘闭穴指决’，现在六识皆闭，要是大当家肯施援手，我愿意以身……以身作则，作牛作马，来报答恩情！”
孙先生微微颔首，笑着便去了，看方向，是去队伍的最前头，那里坐着一个红衣铁面的女人，倚靠在一棵桂树下，颇见妩媚。
刘小川心里很是好奇，如果有一天，能看见她面具下面的真容，那该是怎样的一张脸呢？
“吓到你了吧！哈哈！”
张龙猛地锤了锤他的肩膀，大笑道：“发什么愣呢，刘兄弟！来来来，我们继续怡情怡情！”
把刘小川往人堆里拉，道：“让大伙再看看刘兄弟你的技术！”
又凑到耳边道：“俺老张先给你赔个不是！兄弟性情中人，很合我们胃口，不要见怪啊！你看啊，孙老头很看中你呢，他在山寨里讲话很有分量，说不定兄弟你马上就要成为我们寨里的人了！”
刘小川“呵呵”一笑，有点心不在焉。
张龙见他眼睛老往自己大当家的方向瞄，哪里能猜到这胆大包天的小子，是在好奇面具下面的容貌，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还道是被吓怕了，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喊道：“喂，喂！你干什么一直盯着大当家看啊？”
这糙面大汉声音也太大了点吧！
刘小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远远看去。
张龙这一嗓子，不知道铁面罗刹是不是听到了，反正周围的人是一个不漏地都听到了，连靠在树上打坐的俊儿也好奇地探了过来。
几个贼匪围了过来，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把刘小川吓个半死，张龙笑道：“我知道了！兄弟，你还在害怕大当家会取你性命？是不是？”
你可真是个小机智鬼！
刘小川不迭点头，道：“蝼蚁都还偷生呢！”
张龙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们大当家虽然被江湖人称‘铁面罗刹’，一言不合就杀人，手下的亡魂鬼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
刘小川听得心惊胆战，你这是安慰我呢，还是吓唬我呢？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但是”，张龙又道：“她每次杀人，都很干脆，不会让人死前还受折磨。你看济山县的郝县令，作恶多端，也只一刀，就结果了。”
刘小川强颜笑道：“这样看来，还是挺和善的嘛。”
“那可不！大当家看起来虽然冰冷了一些，却是个讲道理的人。大当家她杀人，只杀奸官狗贼，阴险小人，你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她不会滥杀无辜的。”
“那你们绑我上山干嘛？”
“谁让你穿得这么贵气呢！”
张龙理直气壮，“还跟着一匹军马。依我看，大当家带你上山，只是想先审审看你是不是朝廷官兵。”
“如果是呢？”
“砍了。”张龙的回答一点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