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以还从通风洞出去啊,大当家,你不是会缩骨功吗?”
刘小川有点急了,敢情自己一路顺风顺水,今天却要死在这里?真是作茧自缚,死得这么窝囊,说不去还不要被人笑掉大牙?
秦红玉笑道:“都已经拆筋解骨了,又怎么能从跃上通风洞?怎么,你怎么呆住了?”
“你笑了。”刘小川有点不敢置信。
“我没有。”秦红玉语气又变得冰冰冷冷,平平淡淡。
“你笑了!”刘小川乐道:“大当家,我还以为你是从来都不笑的。”
“我确实从来都不笑。”秦红玉道:“你是第一个见我笑的。”
“我有吗?我没见过呀。”
刘小川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伸手就去摘秦红玉脸上的面具,突然整条手臂软了下来,“唉哟娘啊”地叫唤一声,再看自己的贱手,被秦红玉拆得没有一个完整的关节,以一个奇怪的姿态,瘫在地板上。
火势大了起来,明火也开始渐渐地乱蹿,舔噬着洞穴里面堆积的可燃物。洞穴里面的温度节节升腾,外面尚是初冬时节,两人却都开始流起了汗。
刘小川知道,今天两人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你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秦红玉看着眼前这人,举着断手在那里呻呤,实在是想不到,这么个浑人居然是天下景仰的大英雄,大豪杰。
反正马上就要死了,她只稍稍斟酌了一下语气,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其实我这一生,除了师父以外,最佩服的人就是你。”
所以你就把我的手给打折了?
刘小川捂着手上的关节,却不知道怎么把它给装上去,瞎摆弄了一下,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亏得是在自己美女粉丝的面前,才没有出洋相,也已经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憋着痛了,嘴角一直“嘶嘶”地抽气,像是上了发条似的。
“你本不该卷入这件事的,也不至于沦落到丢掉性命的地步。”
秦红玉叹了口气,出手如风,又把刘小川的另一只手臂给卸了下来。
有话好说!干什么动手动脚!
不过这一次卸骨都一点都不疼,刘小川白白憋了一口气,梗着脖子道:“大当家,你是想把我扔出去?”
秦红玉点了点头:“对天下苍生而言,一百个秦红玉,也比不上一个刘大人。”
“那你呢?你出不去了?”
秦红玉摇了摇头,连呼吸都开始艰难了起来,额上的汗水顺着衣领,流到了颈前,火光照耀下,她的面具熠熠发光。
洞外总算开始热闹了起来,来人看着这么大的火势,都是束手无策,近处也没有任何水源可以灭火。
“怎么着火了!”
“快救火,大伙快去救火!”
“大当家呢?我没看到她!”
“我也没有!不见了大当家!”
“还有刘兄弟,刘兄弟也不见了?”
“这火是刘巨强放的!他是梁廷的走狗,伤了大当家,烧了军粮!”
“你胡说!”
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秦红玉道:“是我连累你了。你出去以后,不要多留,带了你的媳妇和小姨子就赶紧走,免得被山寨里的弟兄刁难。不过据我所知,宁国公刘小川尚未婚娶,那位梁姑娘应该不是你的结发妻子吧?”
刘小川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八卦!快想想逃命的办法,我不能一个人出去,要走两个人一起走!”
他说得斩丁截铁,秦红玉心里感动,又把他的两腿都给卸了下来,双手如风,用极不科学的手法,把他身上的肋骨都打乱顺次,刘小川整个人小了一号,像是折压缩起来的弹簧,瘦得跟面条一样。
秦红玉最后吸了一口真气,捂住嘴巴,提起刘小川,就要纵身而起。
正在这时,一串水珠从通风洞上面落了下来,打到了刘小川的身上。
秦红玉愣在那里,眼神里透着惊喜,低头问道:“这是下雨了?刘大人,天无绝人之路。”
刘小川梗着脖子躲着这道雨水,骂道:“这下的是他娘的酸雨吗!怎么一股的骚味!”
秦红玉扇了扇眼前的浓烟,仍是看不见穹顶上面的情况。
忽地听到从上面传下一声“汪汪”的狗吠声,刘小川认得这声音,大叫道:“大黄!大黄我在这里!”
一个清脆的女声道:“那你叫大黄救你,我可就走了!”
是俊儿!
刘小川喜道:“俊儿!快救我!”
俊儿对着通风洞口,数落道:“呵!每次叫你带上我,都是嫌弃这里,嫌弃那里。现在呢?以后还敢不敢了?”
真是人小鬼大!
刘小川和秦红玉都是忍俊不禁,大喊道:“你再多废话两句,就只能拉上来一串烤肉了!”
话刚说完,天上就有一条绳索落下来,抽在了刘小川的脸上。
秦红玉一手抓着绳子,另一手抓着刘小川。
两人被拉到了穹顶上,秦红玉将变成“人棍”的刘小川递出去,外面传来了俊儿的惊呼声、黄狗兴奋的吠叫声、刘小川的骂声。
她最后悄悄地笑了一笑,右手抓着绳子,左手使开“缩骨功”,将自己全身各处关节都拆卸下来。
绳子继续将秦红玉向上拉,等她坐在外面,看着对面的刘小川的时候,好像重新活了一遍一般。
山腰上,洞门口,人群越聚越多,到后来整个山寨的人差不多都站满了。
张龙的脸色青黑一片,大当家不见了,新上山的刘巨强刘兄弟,也都不见了,偏偏囤积的军粮被人一把烧了,眼前这场火,似乎要烧上三天三夜方能罢休。
而这把火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谁都想象不出来。
就连这些脑子不好使、平日只知道喝酒吃肉的土匪们,也都觉得不妙。
那可是十万石军粮啊!
信使刚刚传来消息,十万襄州红花会大军,已经开拔了。等他们经过济山县,发现济北舵里面的贮粮之所,除了一地灰烬,再没有一颗粮食,会怎么做呢?
如今整个济北舵人心惶惶,原本藏粮的山洞变成了往外吐火的地狱,热浪挟裹着浓烟,一阵一阵地往天上冲去,张龙嗓子扯得再大,都无济于事。
正呼喝间,从浓烟当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你们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