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等利器,今晚他们要是还来,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
天还是阴沉沉的,月亮跟昨天一样,躲在云层后面,没敢出来见人。
秦红玉和刘小川并排站在山顶的巨岩上,山道尽头,纵横的铁丝网后面,三千济北舵的弟们严阵以待,数千具火把排成一个矩阵,望下去都是火焰的海洋。
“看来,洪金方得到消息了。”
刘小川指着从山脚下冲上来的一千多号黑衣人,在那群黑衣人后面,还跟着一支两千人左右的人马,队伍走得有点散乱,比起练武堂的精锐大大不如。
四千号人在夜幕下,像是黑压压的马蚁,往济山上蠕行着。
“洪金方加投了兵力,看来今晚必定是一场恶战。”
刘小川冷笑道:“是一场恶战。”
心里却道:“可惜却是单方面的。”
襄州人马借着夜色,已经靠近铁丝网,两边人马立刻就交战了起来。
来自后世的制胜法宝,给练武堂的精锐造成了极大的麻烦,粗如拇指的铁丝连双河舵主温佩华都砍不断,所有人只能从铁丝的间隙穿过去。
有的刚过去一个头,头颅便被济北舵的人砍了下来,有的刚伸过一条手,这条手就再也没能收回来。
有些人瞅着济北舵的人没在意,却被铁丝上面的刺给扎得鲜血淋漓,忍不住痛呼起来,呼声转眼就招来了对手,毫不留情地一刀捅死了他。
铁丝网上横七竖八地挂满了尸体,可是今夜练武堂的斗志却那么的旺盛,转眼间损耗已逾一成,都没有人肯退却,一个个红着眼睛,像不要命的飞蛾,踩着同伴的尸体,从铁丝网上面越过去。
“你们这位洪盟主,还真有手段,能让这些人前仆后继地给他卖命。”
“不过是日日夜夜,用教义蛊惑他们而已。练武堂的弟子既是盟里的高手,也是红莲圣母座下最虔诚的信徒。”
刘小川点了点头,道:“原来都被洗脑了。”
“洗脑?”秦红玉微微颌首,道:“这个词很贴切。”
“这些人今晚不攻上山寨,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我没想到,洪金方居然如此忌惮你的扬州精锐。”
古代的土匪基本上都是农民,如果跟训练精良的官军对上了,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往往损失不到半成,就全军溃败,历史上不乏官军追着比己方人数多上十倍的农民兵跑。
红花会虽然号称有二十万人,战兵不过五万,素质大概就跟济北舵的八千号人不相上下,扬州五千精锐一旦开到,变数也就多了,为保万无一失,洪金方当然要先拿下身后的济北舵,以防他们内外勾结。
布着铁丝网的山道,已经成了两方绞杀的战场,随着网上的尸体越来越多,铁丝网的作用也小了许多,练武堂里的好手只要踩着层层码起的尸体,就能使轻功越过铁丝网。
跟着练武堂冲上来的人,用的武器各式各样,其中不乏拿斧子的,砍起了山道边的树。
济北舵的人没有弓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树砍断,再将整株树拨拉倒,连着铁丝网一齐扔到山壁下的旮旯里。
张龙喝道:“给我扔!”
练武堂的人一滞,不知道对面要玩什么花样。就看到许多团白色的物事飞了出来,向自己这边砸来。
“你让他们扔的,是什么东西?”秦红玉有点好奇,仰着头问刘小川。
“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可是练武堂的人不知道,他们纷纷拿刀去劈砍对方砸过来的东西,那些玩意被刀划开以后,落下了许多微小的细屑,洒了众人一身都是。
有的扔得远,有得扔得近,许多还没碰到刀子呢,就已经自己炸开了,细屑扬扬洒洒,落到身上却都不见了。
“扔了火把!”
“兄弟们,把火把扔了!”
随着一声声的喊声,山道上,一条火龙就此湮灭,而随之出现的,是一条地狱里逃出的幽龙,盘踞在山道上,好像不适应人间的光景,进退失踞。
张龙他们大喜,喝道:“杀啊!兄弟们!”
“杀啊!”
“宰了他们!”
两队人马撞在一起,练武堂的弟子被砍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身上发出的细弱的荧光,无情地把他们一个个标记成了黑夜当中的靶子,从高处往下攻,济山舵的人像是砍瓜切菜一样,将他们赶下山道。
除了被踢下山崖的人,散发着荧光的尸体铺满了山道。哪怕是漆黑的夜晚,追杀的兄弟也不会被绊倒。
一地的血水闪着浅浅的幽光,顺着山道往下流,分岔出的支流从山崖泻下,像是要流到阴间的幽冷水瀑。
所谓的“听声辨位”没了任何作用。
蒙住了眼睛的练家子除非武功盖世,根本就不是普通人的对手,再加上这种见所未见的“神迹”,就是再狂热的信徒,也不会狂妄地觉得,天命站在自己这边。
难道红莲圣母,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子民们,被屠戮殆尽吗?
山道上传来一阵号声,张龙他们顿了一顿,舞着刀大喊道:“不要动!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你他娘的老实点!”
“看在红莲圣母的份上!”
“放下武器!信不信老子给你一刀?”
练武堂的人几乎都被吓破了胆子,颤颤地丢了刀,跪了下来。
没有人敢乱动,也没有人敢玩什么花样,他们身上的荧光在黑夜当中实在太明显了,只要动作大了一点,不知道哪里就挥来一柄大刀,囫囵砍下,至于砍在身上还是砍在脑袋上,就全看运气了。
“走啦,大当家。”刘小川叫了叫秦红玉。
她回过神来,一向平静如水的声音,渐渐有了点颤抖:“啊?去哪?”
“清点战果,打扫战场。洪金方不会就此罢休,天亮以后,也许还有一场恶战呢。”
天亮了,烟尘沉降,血水凝固,整个山道残尸碎骨,传说中通往地狱的道路也不过如此。
这时候刘小川才真切地体会到,战争是有多么残忍,这还仅仅只是一处这么狭小的山道,交战的双方还只是两支农民义军。
寨里的弟兄们绑着俘虏,呼喝着赶到后山的山洞里去,那时原来是王强贮藏“军粮”的地方,现在已经临时划作了收纳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