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面一队又一队的人在巡逻,只要一露头,必定会被发现。
秦红玉小声道:“小凳子对襄州城最熟悉,俊儿武艺最高,你带他们去找梁姑娘,我来引开巡逻的人。”
“那你千万小心。”刘小川看着她的身影,小声说道。
“你们也小心。如果……我是说万一,不顺利的话,不要恋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正要探出头去,被刘小川一把拉住。
秦红玉转过头来,充满疑惑地看向刘小川。
“谢谢!”
秦红玉微微一笑,不觉眼眶有点湿润了,以前都不曾觉得,这位梁姑娘居然这么幸福。
心里暗叹一声,收敛心神,城墙上面闪过一道绯色身影,就听见许多人大喝道:“什么人!”
城墙上面乱成一片,刘小川瞅了个空档,背着小凳子,再拉着俊儿,险之又险地从另一队赶来的巡值人员眼皮底下溜过,挂在内墙的壁上,等到脚下又跑过了两拔人马,这才悄悄地落了下来,朝城里奔去。
襄州城占地极大,周长近二十里,是整个大梁朝数一数二的名城大邑。
如今强敌就在左近,城里的气氛很是严肃压抑,寻常百姓早早就钉死了门窗,躲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面祷告兵祸不要降临在自己头上。
军帐在城里的空地搭起,有的地方不够,干脆把民房给拆掉,至于大冬天流离失所的难民怎么办,都这种时候了,红花会也管不着了。
一队又一队手持兵械的红花会喽啰来回巡察,一旦见到可疑之人,就会果断拿下,呈报上级,刘小川三人小心地躲闪,在檐底巷弄之间穿梭,如果小凳子说得属实,再穿过前面几排房子,就能到洪金方他们住的地方了。
走到一半,俊儿忽然拉住了刘小川,刘小川传音问道:“俊儿,怎么了?”
“有人在跟着我们。”
刘小川猛地回头,瞧见某处民宅的废墟边上,极快地闪过一道人影。
他打了个手势,拉着俊儿一起往废墟那边摸过去。
天上厚重的云层当中,隐隐约约的月光倾泻下来,好像流了一地的水银,刘小川屏息凝神,一脚踩在水银上面,有如绽开的水纹,步步生莲。
那道黑影无处可躲,只能跳了出来,俊儿轻呼一声,拔下背上的木剑,就攻了上去。
那黑影看见这么小的道姑,已是一奇,再看到她手上拿着的是把木剑,心里更奇,冷不防被俊儿几招逼到墙角,这才收起小觑之心,和俊儿对了起来。
俊儿见他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哪怕巷外走过两拔人马,也没有发出声音,手上就留了几分情,这样一来,立马就落了下风,连忙收束心神,又使出“混元太一功”的功法。
混元太一功虽然神奇,俊儿功法根基、江湖经验却比不过对面那人,两人又斗了十多个会合,不分胜负,那人后退一步,苦笑道:“是我输了。”
俊儿道:“还没打完呢,你怎么知道是你输了?”
“我今年都四十多岁了,还不是你一个十岁的小娃娃的对手,难道还有脸说自己赢了?”
正在这时,外面巡守的人喊道:“是谁?”
刘小川等人都吃了一惊,那人道:“你们跟我来!”
率先走了,刘小川也跟了上去,心道:“这人要想害我们,大吼一声就好了,没必要耍什么幺蛾子!”
一行人拐了两个弯,到了一间大宅里面。
那人掌起了灯,只见他年纪不到四十,模样颇为俊朗,难得一位中年大叔,还保养得这么好,一点也不显得油腻。
刘小川道:“阁下是谁?怎么发现我们的?”
“我怎么发现的?今夜是我值守,你们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要是还发现不了你们,岂不成了瞎子聋子?”
他把油灯放在桃木桌上,搬出两把椅子,请刘小川和俊儿从下,忽然脸上堆起笑容来,向呆在一边的小凳子招手道:“小凳子,来叔叔这儿!”
小凳子呐呐地上前两步,忽然哭道:“罗叔叔!”
刘小川和俊儿相对一眼,这人值守城门,在红花会里的地位只高不低,身手了得,跟俊儿能打个不分上下,红花会里面有这等武功身份的,只有左右两使和四位舵主,小凳子喊他“罗叔叔”,这人是谁,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刘小川道:“罗右使,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红花会右使罗岸山笑道:“我没想帮你,我只想帮小凳子,不过顺手帮了你们两个而已。看在小凳子的份上,我不难为你们,你们接下来还是尽快出城去吧。”
刘小川道:“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罗右使能不能回答在下一个问题,如果可以,在下感激不尽!”
“你是天下闻名的扬州都督,活人无数的飞面郎君,三千甲兵袭卷荆襄,连洪盟主都不是对手,一口一个在下,我担当不起。”
他把小凳子拉在怀里,拈亮了桌上的油灯,道:“如果你想问我,襄州的军粮藏在哪里,不如就此杀了我。你和这位太一门人联手,我不是你们的对手。”
刘小川一愣,笑道:“罗右使说笑了,只要你吼一嗓子,外面几千几万号人马,我和俊儿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逃不掉。”
罗岸山哈哈一笑,道:“刘大人真是位有趣的人。”
“罗右使,我只想问问,我的媳妇被关押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虐待?”
“我不知道。”罗岸山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像是骗人,“刘大人,你还是速速出城去吧。”
刘小川奇道:“我没想到,罗右使居然这么关心我的安危?这下好了,我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撞到了襄州城里。只要我一死,扬州精锐群龙无首,罗右使难道不想立一场大功?”
“我想的,并不是你死在襄州城里。红花会下面的兄弟,他们想要的,只是活下去而已。然而从盟主,到二使,到四位舵主,甚至诸位旗主堂主,每个人想要的都不一样,有想让你死的,有想让你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