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干这么傻逼的事?
如今的局面,是自己以及无数围绕在身边的人共同开创的,凭什么皇帝想要卸磨了,驴儿就得乖乖躺下来?大梁朝的皇帝对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现代人来说,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以前你统御四海,遇到圣旨老子还不得不跪,现在大家势均力敌,客客气气的不好吗?
“襄州一战,扬州兵一战成名,天下震动。朝廷一直没把扬州三五千号人马放在心上,如今真的是垂涎得很。”
他摇了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扬州精锐,要守卫扬州的百姓,甚至全天下的百姓。”
心里又补了一句:“还有我娘,和我的老婆孩子。”
“扬州兵马交到朝廷的手上,我不舍得,也不放心。”
军帐当中只有刘小川和颜立行两人,刘小川信得过他,说什么话都没有遮拦。
颜立行自动忽略他大逆不道的话,“只要刘大人握紧了扬州精锐,那便也不危险。淮扬之地,天下民心,内修武备,外有强援,连柳尚文都被逼得和陛下结盟。”
“结盟”这两个字让刘小川嗅到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老太监死了,静怡公主被召回了宫,他们两个是刘小川和梁廷之间的桥梁,现在都被撤走了。
刘小川知道,明面上自己是国家的大功臣,在太后和皇帝的心中,已经渐渐变得跟当初的柳尚文一样,甚至还不如现在的柳尚文让人感到亲切。
“我要是皇帝,也会感到不舒服。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睡在一边的,还是这么一位壮汉。”
颜立行眼神一亮,叹服道:“刘大人连珠妙语,说的话常使人震耳聩聋,让人受益良多。不出意料之外,这回朝廷对大人的封赏,就是要把你这个壮汉,赶离卧榻。”
“他想把我踢到哪去?”
“入滇。”
“滇?”
河淮地区,刘小川正是民心所向,皇帝不会闲得把他从扬州挪到徐州。封到荆襄一带,又怕他挟匪自重。岭南闽越,是柳尚文的地盘,河南河西,又是西军的驻地。蜀中富庶,天然的是造反的好去处,思来想去,确实只有西南地区最适合自己。
刘小川气得拍了桌子三下,大骂道:“去那里吃虫子吗?”
“圣旨恐怕不日便到,下官今天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刘大人早作决断。”
“不去!”刘小川拒绝得很干脆。
又不是坐飞机过去旅游,这时候的西南一带,全是未开发的原始森林,里面住着互不统属的西南诸夷,一不小心被烤着吃都说不定。
如果带兵过去呢?扬州的弟兄们可不适应那里的风水气侯,别两千号人过去,拉肚子死了一千五百号人。
“不去!”刘小川又强调了一遍,道:“封滇王可以,叫我过去上任是不可能的。我不管,我就要赖在扬州。”
“愿受封,不就地?”颜立行哑然失笑,“大人,你可实在是……”
“脸皮厚是吗?嘿嘿。”刘小川丝毫不以为忤。
颜立行道:“说脸皮厚,那倒未必。要是大人乖乖就地,未免要被朝廷看轻了几分。”
“也被你们看轻了几分。”刘小川一脸笑盈盈,又板回了脸,道:“我想过了,朝廷不会因此跟我撕破脸。太后和陛下很耐得住性子,你没看见柳尚文曾经都爬到他们头上呵屎撒尿了,也没见他们拿柳尚文怎么办。”
“我不仅不去西南就藩,我要连济北舵的两万余青壮妇孺也一并接纳。”
颜立行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刘小川,真要这么做了,就等于扬州和江都暗里撕破脸了。
“在朝廷眼里,我不是王莽,也会是霍光。嘿,老子以前一直觉得,位极人臣,为什么一定要君臣猜忌,原来都是时势所迫。君臣之间,必有一人出局,一旦出局,就是把身家性命全都交到另一方手里。他要随时清算,那该怎么办?”
“我也骗不了自己了,自从平定襄州以后,我就已经走上这条不归路了,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也不是瞎的。”
他望向颜立行,这位震古烁金的大书画家,在原先的历史上,他的满腔抱负和无尽才华只禁锢在区区长史的位置上。
“下官唯刘大人马首是瞻。”
刘小川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摄像机:“那行,颜大人,再来录几个时辰的课程吧!”
“压榨”完颜立行以后,刘小川亲自送他出帐歇息。随后陈飞龙和秦红玉联袂而来,刘小川一猜就猜到,是为了济北舵的收编事宜。
“刘大人,不知道接下来济北舵该何去何从?”
秦红玉虽然这几天一直躲着刘小川,不过事关寨里数万弟兄的下半生,她当然得出来问话。
“不是说好了吗?陈飞龙,你带人去济北舵里面挑一挑。愿意从军的,拉他进队伍,不愿意的,不要勉强。”
一线谷惨败以后,陈飞龙做梦都想重新招满五千号战兵,现在刘小川亲口说出来,恨不得马上就去招募,拱手喜道:“谨遵将军号令!”
刘小川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猴急模样,挥手道:“那你去吧。兵在精,不在多,你懂我的意思?”
陈飞龙领命出帐,走了两步,又迟疑地回头道:“将军,朝廷那边?”
“朝廷那边,不用理会。”
此话一出,陈飞龙和秦红玉相视一眼,心里都是又惊又喜,“末将领命!”
风风火火地出帐去了。
倘大的军帐当中,立时就只剩下刘小川和秦红玉两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莫名地有点尴尬,刘小川试探地问道:“秦大当家?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也走了。”
正要转身离去,却被刘小川一把拉住,秦红玉惊呼一声,臂弯好像被铁钳给钳住一般,她无力地挣了一下,却听到刘小川道:“我倒有点事。”
“嗯?”
“我要谢谢你。当时的救命之恩,我都还没有正式地道过谢呢。”
“就这些?那我走了。”秦红玉一直低着头,即使戴着铁面具,她总觉得刘小川的目光能透过面具一样,看到自己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