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川看了一眼俊儿，又看了看她，问道：“她是谁？”

女人不答反问：“刚刚用石子打下我的‘细雨梨花’的人，是你？”

俊儿点了点头。

那女人又问道：“方才接下我的‘十剑掌’的人，也是你？”

俊儿点头道：“这位大姐姐，你知道我是谁？”

嘴里虽然这么问，可是眼里全是不信的神情。

“你是梁俊！”

那女人回答得很笃定，两人对望一眼，一字之差，不知道该说她答对了，还是答错了。

难道她是瞎蒙的？三个字蒙对了两个字，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

刘小川心里卷起惊涛骇浪，世界上知道他刘小川的人不少。华国高层、复国组织，无论她是哪方势力派来的，都不会让人奇怪。

然而，俊儿只是魏都平城的一个小乞儿，此时也只不过是扬州无名道观里的童子，现代社会的她，到底怎么知道俊儿的身份？

“你错了，她叫梁俊莹。”

那女人抬眼看了刘小川一眼，她的眼神虽然锐利如剑，然而里面澄澈如水，没有掺杂半点恶意，总算让刘小川高悬的心缓了缓。

“那你又是谁？”刘小川又问道。

女人从白色的伞柄里，抽出一柄长剑，这剑又细又软，寒光闪烁。

刘小川想起了，襄州红花会，亦有一位叫温佩华的舵主，使得一手好软剑。

但是他错了。

长剑抽出之后，这女人周身气机大盛，剑上青芒四散，这等气势，温佩华固然厉害，却也远远达不到和她相提并论的地步。

“公孙。”

刘小川念了出来，长剑的剑柄上面，刻着“公孙”两个篆字，看来就是眼前这位绝世高手的姓氏了。

她想干什么？

刘小川额上冒出汗来，他拉紧了俊儿的手，讪讪笑道：“我说公孙大娘啊……”

那女人柳眉一蹙，刘小川慌忙改口：“不不不，我说公孙大姐啊，大姐，这是和谐社会，你拎着这么一把剑，伤到花花草草什么的可不好。要不先收起来，咱们有话好说！”

那女人哑然失笑，道：“我又不跟你比试，你怕什么？”

转头对着俊儿，眼神颇为炽热：“梁真人。公孙剑，请赐教。”

俊儿是太一道门的掌门，年纪虽小，却当得起“真人”二字，就是听起来奇怪了点。

刘小川觉得脑海里好像被糊了一道窗户纸，他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好生奇怪，可是他又什么都想不明白，眼前的一切又好像只要轻轻一戳，什么事情都能想明白。

俊儿小脸紧绷，显然不敢小视公孙剑，四下看了一圈，捡起了树边的一根枯枝，摆好架势，娇喝道：“请吧！”

“你就用这个？”

“混元太一功练到顶层，枯枝朽木，精钢玄铁，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的。”

心里又道：“可惜我没练到化境，要是师祖在这里，他站着不动，你都奈何不了他。”

公孙剑微微颔首，“刚刚在狮子里面，打得并不痛快。梁真人，请小心！”

话音刚落，长剑如虹，就往俊儿刺来。

快！

好快！

快的不仅仅是剑，还是人。

千万道流光靓影，把俊儿包绕起来，那株扬树却一动不动，偶尔一阵风来，方才霎霎作响。

俊儿使出了混元剑法，枯枝上便灌注混元太一内劲，阴阳并济，刚柔兼济，果然如她所说，用的是树枝还是宝剑，都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只听到一声裂帛声响，刘小川大惊，喊道：“俊儿！你没事吧？”

俊儿的衣袖被割开了，好在公孙剑果真只是切磋，长剑点到为止，俊儿并没有伤到皮毛。

然而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快剑剑技，尤是看得人头皮发麻。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说是在用剑，不如说是在舞剑，而与之同舞的俊儿，更像万丈流瀑下的一叶小舟，随时要被吞没进去。

俊儿忽然清啸一声，气息内敛，整个人黯淡了许多，和光同尘，灵台清明。

她的动作慢了下来，那根枯枝接连在空中画了几个圆，这些圆方位各异，不拘大小。

刘小川不由想起了，太一道人临死之前的那一划，快如子弹，都逃不过他的掌心。

俊儿此时的剑招，跟她师父的那一掌，是那么的神似，然而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随性和恬淡。

暴雨骤歇，公孙剑收了剑式。她蹙着眉头，迟疑片刻，道：“这不全是混元剑法。”

俊儿点了点头：“混元剑法，我已经全忘了。”

“哦？太一道门镇派剑法，你怎么会忘掉？”

“刚才忘的。”

公孙剑笑道：“那你方才用的是什么剑法？”

“我不知道。”俊儿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不知道。所有的剑法，我全都忘了。”

公孙剑收敛了笑容，作揖道：“高明！果真不愧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公孙剑这等高手，虽然是个女儿身，然而心气之高，不比天低，她既然称俊儿是“古往今来第一人”，看来这小丫头当真天纵其才，前途不可限量。

太一道人可真是捡到宝了。不知道在原本没有改变的历史上，俊儿是不是太一道人的嫡传弟子？

不过这等武林门派的兴衰传承，正史不屑记载，野史佚失殆尽，根本就无法考证。

公孙剑俯身拾起草甸上的白色纸伞，将细剑从伞柄当中插入，澄光尽散，锋寒尽敛，这时候她手上拿着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把伞。

如果不去看她的眼睛，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我能不能问问，你今天来找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无他。我替人给你捎句话。”

什么人想要和自己说话，居然要假手这么一位剑技高手。

这可是二十一世纪，一通电话，一发短讯，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

“是谁？”

比起她带来的消息，刘小川更在乎那人是谁。

果不其然，公孙剑摇了摇头，显然她不想把那人的身份告诉刘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