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为什么自己不来?”刘小川不肯死心。
“他来不了。”
“那你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他,有什么事叫他自己和我说。”
“你很烦。”
公孙剑瞪了他一眼,重新握住了伞柄,好像刘小川再多废话一个字,她就要把剑拔出来一样。
刘小川只好闭上嘴,道:“那你说吧,他想跟我说什么。”
“他让我告诉你,现在是非常时期,要低调行事,少出风头。能不出门就别出门,最好呆在府里,哪里也不要去。”
原来如此,我说刚刚运动会上,为什么要阻止我装逼……
等等!
刘小川一脸惊诧地看着公孙剑,她刚刚是不是说漏嘴了?她说的是“最好呆在府里”,而不是“最好呆在家里”。
公孙剑微微蹙了蹙眉,转身就走,刘小川还有许多话要问她,跟在她身后,一叠声地道:“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呆在府里?”
“府里”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公孙剑越走越快,她轻功高绝,刘小川根本追不上,马上就拉开了两丈的距离。
“告辞!”
“他是你的朋友吗?”
公孙剑脚步缓了一些,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qingren"?”
“你胡说什么!”
她回过头来,三十岁的老姑娘,脸色居然泛起了微微一抹红晕,虽然整个眉毛倒立起来,显得很是生气,可是那双锐剑一样的眼睛,好像插入了伞梢似的,变得从未有过的柔和。
刘小川“哦”了一声,呵呵笑道:“好吧,我说错了。”
“真不是!”
公孙剑再也没有绝世高手的风范,她轻咬着唇,一本正经地强调道,手里的白伞好像很烫手似的,都不知道是横着拿好,还是竖着拿好。
“好啦,不是就不是,真的,我知道的。”
看着她原本飘逸的背影变得有些莫名的仓皇和狼狈,刘小川心里暗笑,指着远处那道白影对俊儿笑道:“这人武功虽高,却还是只情场小雏鸡,总算让我给扳回了一城。”
笑着笑着,又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武学高人,隐然世外,确实是个淡薄名利的人物。
就为了给自己带句无关紧要的话,在s大不知道蹲了多久,看起来不太可能是为了金钱地位之类的俗物。
那就是欠了某个人的人情,或者是冲着某个人的面子。
刘小川想得脑核疼,牵起俊儿的手,道:“走了。”
“姐夫,要不我们回扬州吧?这位公孙姐姐说了,咱们最好哪里也不去。”
“回扬州?那可不行。你放心,等我一会去见一个人,和他唠叨唠叨,然后咱们飞去南洋,赚一笔大的,从此以后,每天躺在府里数钱就好!”
俊儿原只是出于担心,既然刘小川这么说了,她也乐得听话。
当下两人各收拾好一头红绿舞狮回去,将道具交给了范小凤,这时才看见林耽杰从校外赶回来。
这胖子瞧见了刘小川,大气还没喘匀,便“川哥川哥”地直叫唤,把俊儿的一套证件递给刘小川。
打开一看,证件上面的人物长相,和俊儿有八成相似,活脱脱幼时走散的姐妹。
“有你的啊!林耽杰!”
“唉!川哥的事,怎么能耽误呢?川哥,您还仔细看看,可以不?”
“可以,可以!”
刘小川把证件在手里翻看片刻,又跟俊儿比对一番,颇为满意,夸了林耽杰几句,高兴得这胖子满脸横肉纵肉,挤成个棋盘。
一边范小凤问起刘小川跑哪里去了,还有另一头狮子里面到底是谁。
刘小川全都含糊了过去,林耽杰却是惊呼一声,叫道:“范小凤,咱们班的闭幕式表演,难道还是舞狮子?”
“你脖子这么短,怎么反应这么慢呢?”范小凤取笑道,踢了踢脚边的两个狮子:“喏,还热乎着呢。”
“我不在能舞得起来?我不信。”
“咱们刘老师顶了你的位置呢,舞得可好了。”
“川……刘老师舞得好我信,但这里面不是两只狮子吗?还有一只是谁在耍?许绍伦呢?许绍伦!难道是许绍伦?”
“这是视频,你自己拿去看!”
众女生嘻嘻笑着,有人把手机递给了林耽杰,这胖子躲到一边,时而大呼,时而拍桌子,惹得众人又是嫌弃又是开心。
正在这时,范小凤推了推刘小川的肩膀,指着门口道:“刘小川,你看谁来了?”
刘小川抬起头来,正瞧见门外站着的老人,慈祥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这些日子不见,他的身躯越来越佝偻,仅见的几根黑色头发也被染成了白色。
老教授这段时间,都在全国,乃至世界各处开会研讨,几次经过s市,都没什么空回s大看一看,颇有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精神。
他原本纤尘不染的办公室,此时也有点脏破的感觉。
桌子和茶几上面,都薄薄地覆盖了一层灰。
他不在的日子里,没有人可以进来清理,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眼前展示的,好像是堆满书卷繁帙的密室。
刘小川的目光却被办公桌前的一把手枪给吸引了。
这把手枪外壳已经尽数脱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锈的,像在土地掩埋了几百年似的。
它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支架上,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可它就是这么吸引人,刘小川赞叹一声,克制住想要伸手去碰碰的冲动。这时候他才看见,这柄手枪表面上贴了一层薄如蝉翼的保护膜。
“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老教授呵呵一笑,拉开了卷帘,户外的阳光洒了进来,给这块废铁似的模型,镀了一层白光。
“什么?”
“这把枪,它是真的。”
老教授的声音低沉下来,低沉之中还带着一些难明的兴奋、颤抖、犹豫、迷茫,各式各样,就跟他脸上的表情一样。
他看着这块铁疙瘩,像在欣赏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给刘小川推来椅子,笑道:“小川啊,你坐。”
“唉,我自己来吧,老教授。”
“最近在学校过得还习惯?”
“习惯,一切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