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登从枕下抽出冲锋枪,低喝道:“是谁!”
“大相,是我!”
“进来。”
听到原来是他的近卫,巴尔登的语气缓了下来,却仍然带着一股压抑住的怒气。
“大相,刚刚从林子里面传出来一些动静。”
“你派人进去看了?”
“是。”
近卫的脸上流下一颗又一颗汗水:“派了十多个人进去,现在都没有回来。”
“那女孩子厉害!”
巴尔顿肥胖的身子打了个哆嗦,他记得那柄木剑,是怎么穿过几十杆步枪织就的弹雨,一连将十数个人砍倒在血泊之中。
“她会神秘的华国功夫!”
巴尔顿摩娑着手里的枪械:“等抓住了她,一定废了她的手脚,给大家当奴隶。”
他撩开帐门,黑漆漆的树林,像是一只巨兽,静静地躺在海岛上面。
再过一个小时,天就彻底亮了。
巴尔顿已经没有了睡意,他又找来几位复国组织的头目询问一番,进行最后的作战部署,六百多号人集结在巴尔顿的身边,他的目的很明确,一定要夺回“天界之门”,生擒刘小川,回到帝国时代,重塑阿拔王朝的辉煌。
为此他们,在场的所有复国组织的成员,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什么声音?”
巴尔顿问他身边的近卫。
近卫摇头不知,可是他清楚地听到,耳畔传来“呼呼呼”的声音。
六百多号人都听到了,他们握紧了手上的枪,在宽阔的沙地上寻找声音的来源。
直到“呼”声变成了尖利的破空声,像是曙光划破了黑夜,终于有人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因为在这短短的瞬间,没有人想到这阵古怪的声音是从天上传来的。
顺着身边人的目光,巴尔顿也抬起了头来,然而当他看见眼前的景像时,他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震憾,紧接着,油然而生的是对死亡的恐惧,如潮水般灌满他的脑海。
“这是什么!”
还有人刚从梦中惊醒过来,用东中一带的语言大喊道。
“蠢猪!”
“那是箭!快跑啊!”
可惜现在已经迟了,这些人全都跑不掉了,等待他们的是魔鬼吞吐出来的噩梦,瞬时笼罩了整座海岛。
懊悔、恐惧、愤怒、嫉妒、激动和兴奋,各种表情同时充塞了巴尔顿的面庞。
漫天的飞箭,这种自人类刚学会狩猎伊始,至枪械普及而终,不论中西,在历次战役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杀戮武器,居然大规模地出现在孤悬海外的一座荒岛上面。
数万支羽箭齐齐抛射,足以杀伤宽阔地带的任何一只古代军队。
除非他们全员披甲。
就这点而言,六百号身着现代作战服的复国组织成员,甚至不如六百号猪,至少后者的皮下脂肪能保住内脏不受箭创。
巴尔登眼眶通红,他无法想象,自己引以为傲的筹码,最终居然会覆灭在冷兵器的打击之下。
箭雨如蝗,像是海上升起的阴云,又像荒年里的蚂蝗,万余士兵口衔枚,臂挽弓,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号令,三千箭一轮,一连十余轮,裹挟着死神的镰刀,向树林以外所有的区域挥舞过来。
没有人能挡住得数万根羽箭的抛射。
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整座孤岛成了绞杀场,仿佛六百号箭靶竖立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旷地上。
“啊!”
“呯呯呯!”
各色各样的喊叫声充斥耳边,巴尔顿看到有人向着远处的密林挥霍着子弹,然后不甘心地带着一身的羽箭,匍匐倒地。
巴尔登总算回过神来,他拉过一个身边一名近卫,挡在自己的身前,在他不可思议的怨毒目光中,匆忙向海水奔去。
海面上金光鳞鳞,平静得几乎看不见波澜,可是巴尔登却觉得,海水离他越来越远,露出的银色沙滩也越来越广阔。
巴尔登停下了脚步,他惊觉体内的力气正在快速地流失,他抓着近卫尸体的右手渐渐地没有力气,左手握着的枪变得有数千斤重。
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得两手松开,枪支落地,尸体却依然紧紧地贴着他。
巴尔登低头看见血水顺着大腿流下,把银白的沙滩染成一片鲜红,数只破甲利箭透过千疮万孔的尸体,狠狠地钉在他的胸前。
天下的箭雨依然在下,比起前几轮,丝毫没有变稀变少的迹象。
触目皆是死于箭创和踩踏的帝国战士,巴尔登无法接受全军覆没的结局,猛地一只羽箭插上他身前的尸体,箭杆尤自颤动,巨大的动能和势能推着他后退了好几步,一脚踏到浪花里。
周围还活着的人屈指可数,从沙地到浪滩,短短百来米路,像是种满了地狱里盛开的荆棘。
他猛地扎进了海里,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水,大动脉里面喷涌而出的血水,很快就被无数的咸水稀释殆尽,隐隐约约,他能看见远处停泊在那里的远洋巨轮,他拼命地往轮船游去,那艘轮船却像是海市蜃楼一样,遥遥无期。
巴尔顿最后一次浮出海面,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一只锋利的羽箭贯穿了他的肺部。
巴尔顿憋红了脸,身子缓缓地沉入了海底。在临死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了远处海岛的树林里,排成数排横队,有序走出来的成千上万的精锐弓手。
随着号令声,他们军容整肃,挽臂开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森寒的杀气,然而其中还夹挟着亢奋和新奇,毕竟这是他们想像不到的世界。
在巴尔顿的理想中,应该是他带着这样一只军队,横扫欧亚,重建阿拔帝国。
而如今,他只能带着绝望和不甘,沉到冰冷的海域里。
“将军,人都死光了,咱们是不是过去清点战场?”
“行了行了。弟兄们也累了,放他们原地休息一会。”
“得令!”
黑脸的陈飞龙看着自家将军,行了个军礼,突然又忍不住自顾憨笑了起来。
刘小川狐疑地瞪了陈飞龙一眼,他便憋住了笑,心里却还是不住地想:“瞧着原本细皮嫩肉的刘大将军,怎么晒得比我老陈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