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很多人。”
“和你一样,都是那位宗师用飞机运上来的?”
“嗯!”
“宗师把你们运上来干什么?”
“他给我们吃的,给我们喝的,还教我们读书打拳。对了,他还给我们吃的,我饿!”
“你饿你妈呢!”
凶了他一句,这人便不敢说话了,只在那里啜泣。
刘小川给他吵得心神不宁,整理一番思绪,看来这座四壁断崖、人迹难至的迷雾山,并没有想像中那么荒凉,此处住了一位号称宗师的人,此人显然颇有财力,否则没办法在迷雾峰绝顶建一座高塔,还有飞机上下接送。
当然,他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山里,又躲在这里干什么事,可就不得而知了。
从这个人口中马马虎虎可以知道,这位宗师为人似乎不错,管吃管住管教育,倒像是做慈善的大闲人。
“别哭了!”
刘小川心想这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把他拉扯起来,问道:“俊儿呢?”
那人笑道:“谁是俊儿?”
“你刚刚不是学着我‘俊儿俊儿’地喊吗?”
“你也说了,我是学着你喊,我怎么知道什么叫作‘俊儿’?”
刘小川气不往一处打,想是这人学自己喊话学得唯妙唯肖,把俊儿骗了过去。
俊儿虽然不知道刘小川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前面,偏偏大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于是误以为在前面的才是刘小川,后面的声音反而被她当成了是回音。
他越想越气,又把那人抓住,逼问道:“快说,你为什么把俊儿骗走?”
“我没有,我不认识你的俊儿。”
刘小川这一手“控鹤拿云”的绝技多用了几分力道,那人被捏住了喉口,吓得浑身发颤。
“那你为什么学老子说话?很好玩吗?”
那人有点委屈,道:“我一个人从房子里跑出来,没地方去,雾这么大,我也不知道怎么下山,也没有飞机可以坐。我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说重点!欠收拾。”
“啊!我在这里呆了十多天,又累又饿,才听到活人的声音。我一听你在喊‘俊儿’,我就跟着喊……”
“你是不是嘴贱!看老子撕裂你的嘴!”
把他头扭了过来,这时离得近了,能看到两根东北大红肠似的玩意,一上一下,还能一张一合,刘小川“啊”的一声,一把将这人推开,道:“你没事戴着面具做什么?”
忽然又觉得不对,如果这人戴着面具,刚刚又是怎么咬住自己的手臂的。
“乖乖,你怎么长了这么大一张嘴?”
那人把嘴捂住,可是他的嘴巴实在是太大了,几乎占了他脸庞的二分之一,还裂到颧骨那边去了,毫不夸张地说,可以一口吞下一只鸡。
他两只手怎么也捂不住,又羞又急,道:“你别看!”
“好,我不看。我说大嘴……”
刘小川不小心说快了嘴,其实他心里对这大嘴怪物颇为同情,这人傻是傻了点,心肠好像还不坏,或许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残疾,被爹娘给丢弃了,倒遇上了住在山上的善人,给接到迷雾山上养着。
这也就说得通,这位“宗师”为什么选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收容他。就这副尊容,扔到闹市里面,活脱脱的白日见鬼。
“我不叫大嘴。”
“那你叫什么?”
大嘴想了半天,叹气道:“那你还是叫我大嘴吧。你又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
“老子刘小川,俊儿是我的小姨子。娘的,本来要翻过这座山,去海边见个朋友。结果她听到你嘴贱学我说话,搞错了方向,得了,这下给走丢了。”
“是因为我才害得她走失了吗?”
大嘴又哭了起来,刘小川原本的同情心被怒火给覆盖了,骂道:“哭什么!老子都还没哭呢。”
“这里雾这么大,她会不会丢下山崖去了?”
“你倒有可能,俊儿不会。”
被他这么一说,刘小川心头一乐,反而放心了许多。
迷雾山陡峭异常,山顶的地方自然不甚广阔,从卫星地图上面来看,方圆左右不过十公里,只要俊儿还在山上,运气好一点,半天就能找到。
“告辞,溜了溜了,我去找我的俊儿了。”
山风一吹,雾气直往人衣颈里面送,表面肌肤直往外翻鸡皮疙瘩,一不小心,给挡在额前的树枝撞了一下,叶片上的水滴洒得满脸都是。
一把将树枝推开,矮身跨过灌木丛,手一松,树枝弹了回去,倒把一直跟在身后的大嘴给抽得脸都肿了,“唉哟”一阵叫唤,差点没跳起来。
“早跟你说了,不要跟着我。”
“我饿!”
“唉,我包里有点吃的,你拿去……吃完了?”
刘小川目瞪口呆,仿佛听见他嘴唇上下翻飞,汁涎四溢的模样,惊道:“我的包呢?你连我的包都给吃了?”
“在这里呢,我又给吐出来了。”
刘小川一脚踩到一个湿漉漉、软趴趴的玩意,胃里直泛酸水,真想甩开这个怪物。
他加快脚步,在树林里疾行,大嘴怪喊道:“等等我!”
刘小川越走越快,脚上使开了老太监教的轻功,只觉寒风扑面,爽沁心脾,耳边只余呼呼风声,已然听不见那个嫌恶的声音。
正得意间,“唉呀”一声惨叫,眼前冒起一阵金光。
这一磕,好像磕到了一个粗大的树桠,似乎能听到前额骨碎裂的声音,疼得他腰弯成了虾子。
大嘴怪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咧嘴大笑。
刘小川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柔着脑门气道:“我没有吃的了,你还跟我干什么?”
一边拔开沾水的树枝,一边继续往前走去,大嘴怪倒也乖觉,只一声不吭地跟着。
刘小川斜瞥了一眼,刚刚雾重没看得太认真,此时日头正高,雾气稍微散去了那么一些,才发现这人走路的姿态也如此奇怪。
“你怎么用双手双脚一起走路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还有用头来走路的人呢。”
“那可长见识了,我怎么都没见过呢?”
刘小川拔着树枝,一边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