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凯军一踏入屋子，就被三条艾香熏出的烟雾呛得咳嗽连连。

他看见早上的那个单眼皮小眼睛男生带着两个奇怪的女生，每人手里举着一根艾香在给针灸的人们做艾熏。

之所以说两个女生奇怪，是因为她们头上各套着一顶五颜六色的扁平帽子，还用一根松紧带连在下巴上。

张怀德搀扶着张凯军，对邵建新又发出了一声恳求：“邵师傅，你给他看一看吧，他的脚真的不对头呀。”

张怀德的这一生哀求顿时把屋里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到了张凯军脚上。方鸣谦看去，张凯军早上还缠着白纱布的脚踝，如今拆掉纱布后，肿得透明发亮，膨胀得有一只小西瓜那么大，乌紫发褐的皮肤上还沾着些许黑色的膏药。

邵建新咦了一声，拿来了一张医院打针那样的高凳子，让张凯军坐在凳子上，自己蹲下去，检查起这诡异的浮肿来。

“上午还没有肿得这么大嘛，”邵建新用手指戳了一下绵软的脚踝，张凯军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怎么一下子肿成这样了？”

“我们也不知道呀，邵师傅，是不是那副膏药有问题？”张怀德神色焦急，“真不行，我真要带他去开刀了。”

邵建新用手指刮下一点黑色的膏药残余物，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放在鼻子下细细闻了一会，又抬头问张凯军：“你现在什么感觉？”

“痛，肿，热。”张凯军言简意赅回答了这个问题。

“老董有没有给你家儿子正过骨？”邵建新问。

张怀德摇摇头：“我们去，他就看了一下，就开了一副膏药。”

邵建新点点头摸着胡子：“我看你儿子脚踝骨可能有轻微错位，不过现在肿成这样，也难办。”

“邵师傅，你想想办法，治治我家儿子吧，他还是田径队的呢，这样以后怎么比赛啊。”

邵建新沉思了一会说：“要么这样，我先拔个火罐，把他淤血清出来，清掉了淤血，我再看情况，情况好，我就给他斗回去。”

“师傅什么叫斗回去？”张振振在一边听得好奇问。

“就是用手给他把变形凸出来的骨头捏回去，”方鸣谦说，“师傅手上有气功的。”

张凯军听到捏回去、气功几个字，顿时觉得不妙，看张怀德一眼问：“会不会很痛啊？”

“因人而异，”邵建新说，“你先躺下来吧，我来给你清一下淤血。”

“邵师傅，那你给他弄这个要多久时间？”张怀德问，“我单位里还有事，时间长的话，我先回单位一下，等下再来。”

邵建新挥挥手：“那你先去吧，过会记得来接你家儿子，他现在这样子不能走路的。”

张怀德一走，张凯军就放松下来，他往按摩床上一躺，开始打量屋里的两个小女生，发现两人长得都颇有几分姿色，一个五官里自带一股妩媚神色，说起话来又软又嗲，另一个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线条硬朗，说话又多又快。

张凯军侧躺在床上，等着邵建新来给自己拔火罐吸淤血，看着两个小女生不停撩拨那个小眼睛男徒弟，这才发现她们头上的帽子，原来是花里胡哨的面具，听到两个女生都喊邵建新师傅，张凯军暗想，到这里治病到也好，就不知这两个女徒弟是不是天天都来。

邵建新拿了银针火罐过来，张振振自告奋勇来帮忙，津津有味看着银针戳上浮肿的小南瓜，冒出一排黑色血珠后，邵建新点了一张纸，往玻璃罐里一丢，火将灭未灭之时啵一声吸上了张凯军的脚踝，张振振看了几眼就喊二人：“哇，你们快过来看，跟喷泉一样。”

袁虹飞和方鸣谦连忙走过来，看着脚踝上那个透明的玻璃小罐里，银针扎破的地方血珠一颗一颗涌出，汇集成一大片黑色的淤血，正在玻璃内涨潮一样缓缓上升。

张凯军见三个徒弟把自己当成了动物园里的猩猩参观，觉得这是个搭讪两个小女生的好机会，他先嬉皮笑脸问张振振：“喂，这位漂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张振振正在观察玻璃罐中的淤血，看得起劲，也不看张凯军，随口答道：“我叫张丁丁。”

“什么丁？”

“丁丁历险记的丁。”

“那这个漂亮小妹妹，你又叫什么名字？”张凯军饶有兴趣看着袁虹飞。

“她叫袁泰山。”张振振帮袁虹飞回答，两人指着火罐里的淤血交头接耳，计算这一玻璃罐可以吸出多少血。

“你们真会开玩笑，”张凯军说，“哪有这种名字的，说起来我们还是本家呢，都姓张。”

“谁跟你是本家？”张振振撇一眼按摩床上的张凯军，黑脸上浮着市侩油滑，看得她心里不舒服，“你是章鱼的章吧？”

“我怎么是章鱼呢，我是弓长张啊，你是什么张？”

“我是詹，不是张，你读得不准，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凯军。”

方鸣谦在一边听得心头一震，什么？张凯军？他迅速打量了躺在床上的小黑脸，难道这个就是跟秦婉璐一起钓傻子鱼的张凯军？

观察了张凯军几眼后方鸣谦颇有点失望。

并不如自己想象般英俊，长相十分普通，而且从他对张袁二人垂涎欲滴的搭讪劲头上看，此人道行也很一般。

看了一会淤血，张振振和袁虹飞就晃着手里艾香，要转身回去给病号们艾灸，张凯军这时又嬉皮笑脸央求她们：“两个小妹妹别走啊，给我也熏一熏。”

“你又没有扎针，熏什么熏？”张振振瞪了张凯军一眼，觉得这人油嘴滑舌，她一推方鸣谦，“让这个人给你熏。”

“他熏得不好。”

“他熏得怎么不好了？”袁虹飞问。

“小男生一般都笨手笨脚的，我一看你们两个，就是心灵手巧的人，来给我熏一熏，帮我止止痛。”

方鸣谦嘿嘿一笑，说我笨手笨脚是吧：“你这个脚是怎么弄伤的？”

张凯军把脸一转不看方鸣谦：“这你管不着，那个本家小妹妹，快来给我熏一熏。”

张振振对方鸣谦飞去一眼，脸上浮出坏笑。

“你真要我熏啊？”张振振呼呼吹着气，把艾香的香头吹得又红又亮，“我做事很毛手毛脚的，烫到你，你可别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