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鸣谦一回到家,就被方木根一把揪住,指着他头上戴着的面具问:“你下午都学了些什么?你这个面具哪里来的?”
“别人送给我的,我今天才去师傅那当学徒,能学什么?师傅就教我认了几个学位。”
“我可不是白白让你去的,你要是不认真跟邵建新学针灸,我过两天就把你继续关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方鸣谦看看房间问:“我妈呢?”
“去食堂打菜了。”
“我今天看见毛叔叔了。”方鸣谦说,“他还叫我上车。”
“什么?!”方木根触电一样跳起来,“上警车吗?”
“没有没有,爸你紧张什么,毛叔叔自己开的车,桑塔纳。”方木根的反应让方鸣谦觉得好笑。
“你再哪里遇见他的?”
“路上,毛叔叔叫我穿句话给你,说他住在街上白鹿宾馆,叫你去找他。”
方木根皱起了眉头:“你仔细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方鸣谦把路上的情况说了一遍,谈到毛有志的大手表金链子和金戒指,方木根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他要来找我借钱。”
“毛叔叔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方鸣谦问,“你晚上要不要去看看?”
“你不要管那么多,”方木根挥挥手,“这个家伙来,肯定没好事。”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做生意发财吗,我看毛叔叔现在发了,阔得很咧。”
两次前车之鉴让方木根嘴角浮出冷笑:“你忘记你小叔叔当年也阔得很了?”
方鸣谦吐吐舌头:“反正,他让我带话给你,我带到了,去不去是你的事。”
“别让你妈妈知道这件事。”方木根指着门外端着两茶缸菜的李秀兰低声说。
用罢晚膳,方鸣谦洗了个澡,就坐在阳台的破沙发上等张振振袁虹飞,方木根腋下夹了棋盒,径直走去了曹香林家。
这个举动让方鸣谦觉得奇怪,随即他自作聪明解释为,为了掩人耳目,方木根先装作去拐子家下棋,等天黑,就找个借口溜出去,去白鹿宾馆找毛有志。
张振振和袁虹飞在黄昏里如约而来,每人都提着一个大纸袋,笑眯眯上了方家阳台,坐在破沙发上给方鸣谦看她们带回的纪念品。
袁虹飞是个实在人,从纸袋里拿出结结实实五大盒无锡酱排骨,两斤一包的真空包装,沉甸甸的喜人。方鸣谦看了一眼王泉家的方向,连忙把酱排骨用纸袋盖住。
张振振的名堂就多了,卤汁豆腐干、小泥人、五颜六色的陶土京剧小脸谱、两大包乌梅粉,一样样一件件,琳琅满目摆了一沙发,最后还掏出一个手臂那么长的痒痒挠,从颈后伸进背上挠了两下说:“嗯,还蛮好用的,也送给你。”
“我又不是老头,你送我这个干嘛?”方鸣谦接过痒痒挠,哭笑不得。
“这是我庙里帮你求来的,请大师开过光的。”
“别人去庙里都是求佛牌,求护身符、香包什么的开光,你求个痒痒挠开光?!”
“我看你那么爱出汗,夏天一定很多痱子,”张振振瞪了方鸣谦一眼,“我关心你,才特意帮你求了个痒痒挠开光,大和尚说了,开了光,抓一抓,背上就不长痱子了。”
“真有这个效果?”方鸣谦半信半疑把痒痒挠伸进背上耙了耙,“那我多耙几下。”
袁虹飞也伸出手:“给我给我,我也耙几下,免得背上长痱子。”
方鸣谦看着一沙发的礼物,十分开心,嘿嘿笑着对两人鞠了一躬:“还是你们对我好,送我这么多东西,我简直无以为报。”
“报什么报,你以后给我和猴子做牛做马,老老实实当我们的跟屁虫就行了。”张振振一拍方鸣谦,“把东西都放进去,我们去玩。”
方鸣谦把东西一样样装进纸袋放进屋里,锁了门,把钥匙往脖上一挂说:“去哪里玩?”
“去看看怎么钓傻子鱼好不好?”张振振显然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钓傻子鱼有什么好看的,”方鸣谦嘟起嘴,“待会还会遇到秦婉璐,我不想看她。”
“谁要看她了,我们是去看怎么钓傻子鱼的。”
想到收了两人那么大一堆礼物,不过就是陪她们去探索一下傻子鱼的钓法,顺带遇见秦婉璐而已,方鸣谦咬咬牙:“行!好!走!”
王家阳台上,被铁链锁在窗棂上的王泉,正哀怨地用火钳夹着一面小镜子伸出门口,从镜子的反光里看着外面的自由世界。
在一片昏黑里,他看见方鸣谦又跟着两个女同学蹦蹦跳跳出了门,心里顿时又翻江倒海难受起来,为什么没有没有女同学找我玩?!
王胜利走过来,把地上的空碗收起,踢了王泉一脚问:“你到底把钱藏在什么地方了?”
“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你想得美,你不告诉我,我就锁你到开学。”王胜利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就要钱不要命。”
银鹿大桥下,闷热的水泥河岸边,秦婉璐和李响早早就带着竹竿和红桶来了河边,傻子鱼无骨多肉,用油一炸焦香酥嫩,成了两家爸爸的下酒好菜。有了父母的夸奖,秦婉璐的积极性就更高了。
河边钓鱼的人群里还是没有张凯军的身影,这让秦婉璐内心焦虑不安,这家伙到底出什么事了?还是故意在和我生气?为什么连着两天都没有来?
蒙在鼓里的秦婉璐心不在焉地给鱼线绑上米饭,甩出钓竿,看着河边从红黄色变成黑色,桥上一盏盏路灯亮起来,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成为一个个跳跃的大珍珠。
“你说他是不是耍我的?”秦婉璐问李响,“我听说好多男的都这样。”
“什么这样?”
“勾到你了,就没兴趣,就去找别人了。”
“哈!”李响笑起来,“你还真是多情种子,见一个爱一个,你跟这个张凯军才认识几天啊,那么在乎他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