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张凯军，马颖娟关了房间门，回到客厅里，死死盯着张怀德看，看得张怀德心里发毛。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马颖娟问，“是中邪了还是鬼上身？”

“我必须给他一点教训，不然他迟早要去坐牢的，”张怀德恨恨地说，“你是没看到，针灸的地方，那两个丫头年纪那么小，他居然去抱人家。”

“儿子也许是跟人家闹着玩呢？”马颖娟想起找上门的两个小丫头，“那两个小丫头长什么样的？是不是有一个丫头脸上有胎记？”

张怀德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有一个耳朵很大，还有一个长得蛮漂亮的，什么闹着玩？两个都不认识你儿子就闹着玩？”

“小丫头片子的话不能信，”马颖娟开始为儿子辩护，“我们家凯军长得好，喜欢他的人多，是非也多。”

“你家宝贝儿子趁一个小丫头扫地，突然从背后抱人家，那个小丫头根本不认识你儿子，这叫闹着玩？”张怀德指着马颖娟，“什么喜欢不喜欢，你看过他日记没有？知道他写了什么东西？”

“写了什么东西？”

“不堪入目！我拿来给你看啊！”

张怀德一走进张凯军房间，后者就闪电般缩进墙角，双手抱头哀求：“爸，爸，我错了，你别整我，别整我了！”

张怀德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理会张凯军，走过去打开抽屉，把日记本拿在手里返回客厅，翻到那几篇最近的大部头幻想日记：“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儿子的杰作。”

马颖娟看了几行字，脸上就一阵热辣：“他小小年纪怎么会写这种东西？是不是从哪里抄来的？”

“你怎么不去问问他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张怀德脸色铁青，“他要是真干了这种缺德事，别人家迟早要找上门来，那时候就晚了，赔钱都好说，要是去报官，判他去少管所坐牢，我们再重新养一个儿子？”

马颖娟也黑了脸，拿着日记本站起来：“我去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马颖娟走进卧室，在张凯军床边坐下，指着日记本：“凯军，妈妈问你，这几篇日记里写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朱江英是谁？是不是你们班的同学？你对她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张凯军皱起眉，“你们凭什么偷看我的日记？一点都不尊重我个人隐私。”

“尊重你个人隐私是吧？”马颖娟冷笑一声，“那我让你爸爸来问你，他尊重你。”

张凯军顿时哀求起马颖娟来：“妈，我真没做过！都是我想象出来的，瞎编的！你不要让我爸进来，他疯了。”

“没做过？没做过那怎么写的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啊？”马颖娟指着日记本，“什么新剥鸡头、赤蚌吐珠的，你哪里学来的？老实交代。”

“我在别的小说上看来的，”张凯军低了头，“我真没做过这些事，就是……”

“你以后再敢写这些东西，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马颖娟伸手想揪他耳朵，想起儿子已经被张怀德剪了一块耳垂，心里又可怜起儿子来缩回了手，“没羞没臊，跟你爸一个德性。”

“你们就知道说我！好像你们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张凯军举起拳头抗议，“你们要是不做这种事，那是怎么把我生出来的？”

“咦，你再说一遍？我喊你爸来跟你说话好吧，”马颖娟又急又气，“我看你爸也没做错，你这种人是要吃点苦头。”

“你们再这样虐待我，我就跳楼自杀！”张凯军气急败坏，“把我耳朵剪了一块，我以后怎么见人？”

“这个你去问你爸，”马颖娟叹一口气指指日记本，“把这几篇都撕了，不要脸，我要好好跟你爸谈一谈，你这几天态度给我好一点，不要惹他，听到没有？”

张凯军伸手把那几页日记撕下来，嚓嚓撕成了碎片往窗外一丢：“这下行了吧？就因为我几篇日记，就剪我耳朵？”

“你活该，带你去扎针，你倒好，治脚不当回事，还去抱什么不认识的大耳朵小丫头，别以为你干的好事我们不知道。”马颖娟站起来，“你好好反省一下。”

“我还是死了算了，”张凯军哀鸣一声躺下，“死了什么都清净了，我爸也不会生气了。”

马颖娟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深深叹一口气：“老张，我问过儿子了，他是看了什么小说，自己瞎想出来的这些东西，应该没有做过。”

“你问清楚啊，”张怀德板着脸，“到时候女方家长找上门来，就不是这么说了。”

“老张，我知道儿子是早熟了点，但是你不觉得，你今天做的也有点过火吗？”马颖娟看着手上的伤痕，“你这样闹出人命怎么办？”

“总比被别人戳脊梁骨好，你是没有看到，那两个小丫头比他小五六岁，他都下得去手，我被他气死了。”

“教训也教训他了，苦头他也吃到了，脚又摔成这样，”马颖娟叹口气，“现在儿子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们做父母的再不把他当人看，他自杀了你怎么办？”

“我就当没有养过这个儿子！”

“说这种气话有什么用，儿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倒霉的是谁？还不是我们？”马颖娟又叹口气，“儿子从小就不太正经，这也是天性，你这样管不是办法。”

“那不管他？他不就真成流氓犯了？”

“这种事要以疏导为主，记不得，再说儿子现在十五岁了，你要给他留点面子。”

“那你说怎么办？说他说不听，在家里装得老实，一回头就出去干这些丢脸的事情，”张怀德往后靠在沙发上，“我现在都想搬家了，不想住在家属院里了，没脸见人。”

“所以说你还是自私，只考虑自己的面子问题，儿子的问题你根本不去想怎么疏导。”

“我能怎么疏导？我们当年二十几岁还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他才几岁就想老婆了？”张怀德摇头，“难道还能给他找个童养媳？”

“风气不一样了，现在的风气啊，坏透了，不讲礼义廉耻，只有偷鸡摸狗，凯军就是被这种环境影响了，他班上同学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才会变成这样，”马颖娟很快就找到了背锅的源头，“要不让他留一级，或者转个学，换个环境肯可能会好点。”

“姑奶奶，我求你了，你儿子什么德性你不知道？换个环境？他看到不认识的小姑娘，又不知道要造出多少孽来！”张怀德点了一根烟，“我看还是尽快让他毕业，出去找个工作什么的，别祸害学校里的小丫头就行了。”

“那我们说好，你以后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对他动刀了，”马颖娟说，“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只要他不造孽，就还是我儿子。”张怀德指天立誓，“他要是再敢造孽，我就自己送他去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