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振袁虹飞走上楼梯一看,师傅家门口已经站了一大伙老病号等着针灸。
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邵建新下班回家,看到两人问:“我的正牌徒弟呢?”
“他有事,等会过来,我们今天弄了这个给你。”张振振递过塑料袋。
邵建新接过塑料袋打开一看笑了:“你们胆子不小啊,马蜂窝也敢弄。”
“方鸣谦上次被叮了一头包,我们今天报仇了,搞下来的蜂巢也没用,就拿来送给师傅了。”
“这个是好东西啊,”边上一个老病号看着一排排蜂巢,“吃下去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这个可以治病吗?师傅。”袁虹飞看着一排排蜂巢,心想这不就是一层纸么。
“消炎下火倒是好东西,”邵建新掰了一点蜜巢在嘴里嚼了嚼,“我拿回去泡酒,这个是好东西。”
老病号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纷纷央求邵建新拿蜂巢泡水给他们喝。
邵建新开了房门,呼啦啦一伙人涌进屋子,分头找椅子凳子坐下,也不用吩咐,一个个卷起裤腿掀起衣服下摆,露出平时针灸的位置,等着邵建新扎针。
方鸣谦送了高燕下来,用百合匙开了后门,假惺惺坐在屋里等着,方木根下班一开门,方鸣谦就站起来:“那我去师傅家当学徒了。”
方木根摆摆手,方鸣谦箭一样朝新村跑去,跑到楼梯口一抬头,发现秦婉璐和李响正迎面走下来。
方鸣谦一低头从两人身边跑过去,也没说话,闷头爬着台阶进了师傅家。
三人点起艾香,一边帮老病号们艾灸,一边闲聊。
“你在门口有没有遇到熟人?”袁虹飞问。
“什么熟人?”方鸣谦故意装傻。
“那两个你没看见?她们一早就来了,在下面等着,就是为了搞清楚你师傅家。”袁虹飞说。
“她们要知道师傅家住哪里干什么?难道要来看病?”
“傻瓜,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看病,明明是看人嘛。”
“看我啊?我有什么好看的。”方鸣谦吹着艾香头。
张振振袁虹飞笑起来:“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蛮聪明的,说你是猪吧,你有时候比猪还蠢。谁要来看你?”
“那……哦!我知道了!”方鸣谦一拍大腿,“来看那个死老表对吧?”
“哎,人家有名字的,叫张凯军。”
哼,张凯军,方鸣谦心里冷笑一声。在邵建新家玩到六点半,三人才结伴回家吃饭。
吃过晚饭,方鸣谦不动声色坐在客厅,偷偷观察方木根。
方木根冲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腋下夹着棋盒出了门。方鸣谦跟出门,站在阳台上,远远看着方木根走进了拐子家。
他等了一会,从小巷里去了拐子家后门,拐子家后面是一排平房,没有藏身之处,方鸣谦找了一圈,只得上了二楼,在闷热的通风窗口趴着。
方木根和曹香林的声音从窗户里隐隐绰绰飘出来,两人抽烟、喝茶、大声悔棋,方鸣谦趴在二楼听得一清二楚。
很快方鸣谦就出了一身臭汗,汗衫背上湿透,几只蚊子围着他脚踝大腿飞来飞去,咬出一个个肿包。
有好几次,内心的声音都告诉方鸣谦,你这纯属无聊,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大槐树下找金峰华他们玩。
曹月亮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你爸爸每天都是到我家来下两盘棋,然后就从后门回家。
每天,方木根从六月份开始,天天往曹香林家跑,就算曹月亮说得夸张,那么方木根起码也有好几次这样干了。
他从拐子家出来去了哪里?为什么每天都要弄到十一点半才回家?这几个疑惑猫爪一样挠着方鸣谦的心。
他可不想放过这个窥探父亲秘密的好机会,他不会又在外面偷鸡摸狗吧?方鸣谦咬牙切齿想。
一直熬到快八点钟,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方鸣谦听见楼下拐子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方鸣谦腋下夹着棋盒走了出来,回头对拐子说:“你最近水平不行,经常在想别的事情,是不是?”
“这个你都看出来了?”拐子说,“改天跟你说,我最近心里烦得很。”
“那你进去吧,我逛一圈就回家了。”方木根朝拐子招招手,走向巷子另一头。
方鸣谦连忙踮着脚从楼梯上下来,在单元门口探出半个头,见方木根走到巷口,往右一拐,上了大马路。
这就神奇了,方鸣谦连忙跟在后面快步追上,我爸走大马路干什么?
一路追到巷口,方鸣谦探出头,看见方木根从一排夜宵摊前走过,走去了工休路灯下。
工休路灯下常年有一伙老头,穿着满是破洞的汗衫,晃着空荡荡的大裤衩,摇着蒲扇在惨白的路灯边下棋。
老头们的棋品以叫骂为主,胜在下棋的手势和力度,每次举起棋子往下一拍,都会把棋盘上其他棋子震得往上跳三跳。
方木根站在人群外,低头摸着下巴,津津有味看了一会,正当方鸣谦以为他要走上工休斜坡时,方木根却掉了一个头,走去了马路对面的巷子。
看到方木根往秦婉璐家方向走去,方鸣谦顿了一顿,张凯军的黑脸从心头浮现,踌躇了几秒钟再一抬头,发现方木根的身影已然不见。
往左还是往右?方鸣谦问自己,随即赌了一把左,他从大马路上飞速跑到蒋文波家那条直巷子前,站在槐树后,看着后面六七条黑黝黝的横巷口。
方木根从第三条横巷里走了出来,腋下夹着棋盒,还站在路灯下悠闲地点了一根烟,左盼右顾了一会,才转身继续朝左边巷子走去。
方鸣谦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来到狭窄巷口,方鸣谦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这两排平房当中的窄巷家家户户门口都亮着小灯,自己若要跟上,方木根一回头就回发现自己,而要是躲在别人家门口,小灯照出长长的影子也会立刻出卖自己。
方鸣谦只得在巷口张望,等到方木根走出了巷子,这才噼里啪啦跑过巷子,然而方木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