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在早点摊上卖小笼包那家碰头，准备吃过早饭一起去邵师傅家当学徒。

“我问问你们啊，”方鸣谦往面前的汤碗里撒了一点鲜辣粉，“你们在家里会不会经常惹爸妈发火？”

“你又惹事了？”张振振玩着筷子，“你爸妈为什么经常发火？”

“我也不知道，我每次和他们说几句话，他们就气得要命的样子，对我大吼大叫，你们爸爸妈妈是不是也这样？”

“不会啊，我爸妈说我的时候，我都不吭声，等他们说完就好了。”

“那如果你爸妈叫你不要跟我玩，你会怎么样？”方鸣谦举例说明自己的困惑。

“那我就不跟你玩。”张振振挤眉弄眼，“我本来就不想跟你玩。”

“说正经的，”方鸣谦一眯小眼睛，“我妈昨天叫我不要跟你们玩，我不干，要她说为什么，她就发飙了。”

“你妈为什么不让你跟我们玩？”袁虹飞歪着脑袋，“我们也没带你干坏事啊。”

“对啊，我就问为什么，然后我妈就发火了，骂我一通，还叫我把零食还给你们。”

“你听到不就行了？”张振振摆开三个小碟子，分别倒上酱油、醋和剁椒酱拌匀，“你问为什么，你妈就觉得你在顶嘴。”

“她说的没道理，我当然要问为什么，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当然不听。”

“那你想听什么？”

“那凡事总要讲个道理吧，叫我不要跟你们玩，那为什么不能跟你们玩？一二三四五六七，说清楚我才服气。”

张振振笑起来：“你算了吧，就算你妈说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你也会一条条反驳，你那个死德性我还不知道？”

“那你妈到底为什么不让你跟我们玩？”

“她说什么我现在就天天跟女的混在一起，长大了要变小流氓。”

“对，变成张凯军！”

“去你们的！”方鸣谦把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一屉屉分在两人面前，“我怎么可能变成那个人，我妈说的一点道理都没有。”

袁虹飞夹起一个小笼包，呼呼吹着气：“你少跟爸妈顶嘴，他们说什么，你嗯嗯嗯就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曲线救国你懂不懂？”

“我从来都是直线，曲线玩不来。”

“所以说你笨啊，天天惹你爸妈发火，我以后要是有你这样的小孩，我肯定揍死他。”张振振一捏拳，吞下一个小笼包，烫得心口痛，咚咚捶着自己胸口。

“那你们说说，我以后要怎么样才不会惹我爸妈发火，说正经的。”方鸣谦把小笼包在汤里泡了泡。

“第一呢，他们说什么是什么，起码要让他们这么觉得。”袁虹飞竖起一根手指，“别顶嘴，别讲道理。”

“说的不对也要听？”方鸣谦把小笼包吞进大嘴，咝咝吸着气，“我怕我忍不住。”

“必须要装听话啊，你真蠢，难怪你爸不喜欢你。”张振振把小笼包沾满辣酱，“猴子我喂你一个。”

袁虹飞张开嘴吃掉张振振喂过来的小笼包，辣得眼中流出了泪水：“对啊，必须要会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们两个都好奸诈，”方鸣谦把一只小笼包灌满醋，“猴子我也喂你一个。”

袁虹飞张口接住，酸的眉头拧成一个王字：“你要死啊，这么酸，第二，要会拍马屁，多对他们说点好话。”

“什么爸爸我爱你，妈妈你今天真漂亮，你烧的菜最好吃，”张振振咬着筷子，“你会不会？”

“我宁可挨打。”

“那你活该，拍马屁都不会，撒娇会不会？”

“我会耍赖，打滚，撒娇不行，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第三，第三是什么，振振？”

“第三么，挨了打挨过骂要主动去道歉，承认错误。”

方鸣谦抓抓头：“我没错道个屁歉，承认个屁的错误。”

“你看你这死德性，你跟你爸妈也是这样抬杠的吧？”

“这明明就是讲道理。”

“我跟你说的第一条是什么？”袁虹飞丢过来一个纸团。

“做到这三点他们就不发火了？”

“反正我爸妈肯定不发火，你家我就不知道了。”张振振说，“你装一下死，背几个黑锅又怎么样？笨！”

“那下次我试试，”方鸣谦晃晃头，“我天天被他们吼，头晕脑胀。”

“有谁会喜欢你这种人？又臭又硬，茅斯坑里的石头。”

“对，连秦婉璐都不喜欢了。”

方鸣谦拿起剁椒酱给每人汤碗里加了一大勺：“就你们话多？又没要你们喜欢！”

“你看，说不过就打击报复，心眼特别小。”

“嗯，比眼睛还小，”袁虹飞托着腮，“那你以后要不要和我们玩？”

“当然和你们玩！我老妈的话，我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

“这就对啦，”张振振一拍方鸣谦，“对你爸也这样，他们就懒得跟你发火了。我提醒你个事情，你今天不要生气啊。”

“又怎么了？”

“今天张凯军要来换药了，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

“嗯，我们还要整他？”

“秦婉璐昨天下午不是来了，踩过点了，今天张凯军来换药，秦婉璐肯定也回来。”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嘴巴硬，到时候又翘个嘴巴在那里生闷气。”

“对啊对啊，你要是有气，直接对秦婉璐发，”袁虹飞挥挥手，“别拐弯抹角去整张凯军。”

“我才不会和这两个人生气呢，有什么好气的？一个我不认识，一个莫名其妙，”方鸣谦掏钱付账，“有你们两个跟我玩，还不知道谁气谁呢。”

三人吃完小笼包，喝了汤，结伴朝新村走去。为了拍师傅马屁，三人又买了些麻球、发糕、油墩子，两大袋豆浆，热腾腾拎着进了邵家。

邵建新已经练完了一套拳，坐在屋里休息，鼻子里闻到早饭热腾腾的香气，看见三人拎着两大袋东西进来，顿时眉开眼笑：“你们这三个徒弟我没有收错，还知道给师傅送早饭。”

“师傅教我们治病救人的法子，我们又没什么可报答师傅的，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出出力了，是不是方鸣谦？”张振振踢了方鸣谦一脚。

方鸣谦连忙拿了扫把递给袁虹飞：“师傅你吃着，猴子振振你把门口扫一扫，我去烧水。”

邵建新接过早饭，大口吃发糕，又喊方鸣谦拿碗出来装豆浆，三人忙忙碌碌弄了八九不离十，屋外传来王泉的惨叫声：“我要死了！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