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找到没有？”

“找到了，可是一见到语文老师，才发现他又老又丑，物是人非，她转身就跑，边跑边哭，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老男人！”秦婉璐擦了眼泪，“怎么样，感人吧？”

“我觉得这女的有毛病，去喜欢一个比自己大二十五岁的？最后才觉得他又老又丑？她是眼瞎吧。”

“算了，你更本不懂，我不和你说了。”秦婉璐惋惜地摇头，好朋友李响显然缺乏对爱情的悟性。

“我只是觉得，人干嘛要把自己搞得那么苦，去做那些毫无意义没有结果的事呢？”

“这就是爱情呀，”秦婉璐说，“爱情本来就是没有结果没有意义的。”

“你有空还是看点世界名著吧，”李响说，“我家就有几本，什么汤姆索亚历险记，鲁滨孙漂流记，你要不要看？”

“为什么？你觉得我看的这些书不够高级是不是？”

“没有，我觉得小孩子就应该看小孩子该看的书，你说的这个故事都是给大人看的。”

“那早一点了解也是好事。”

“我和你不一样，我看故事是为了自己开心，不开心的故事去看它干什么？”实用主义者李响总结说，“就跟你天天找张凯军一样，又不开心，又不好玩，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找张凯军不开心？”

“那你为什么天天都要哭好多遍？”

“有的人开心的时候喜欢笑，”秦婉璐把头一甩，“我开心的时候喜欢哭。”

……

……

方木根在宾馆房间里听完了毛有志的新生意经。

“你这是要杀头的啊，有志。”方木根摸着手腕，“可惜我有家有口，不能再这么干了。”

“我也没想你跟我一起，”毛有志笑嘻嘻，“我是回来找师秀芳的。”

“你有钱了，小姑娘有的是，还要找她干什么？”方木根疑惑不解。

“小姑娘靠不住的呀，师秀芳嘛，到可以一起做事。”

“你要带她一起？”方木根扬起两条眉毛，“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

“老方啊，你真是个老古董。”毛有志笑了，“时代不一样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

“你别跟我说这些了，”方木根伸出手指堵住耳朵，“我看在当年朋友一场来看看你，你别拖我下水。”

“老方，前些年你也照顾了我不少，”毛有志想起天天在方木根家蹭饭的岁月，嘴角浮出微笑，“咱们兄弟俩也别玩虚的。”

毛有志拉开旅行包拉链，拿出一捆扎得整整齐齐的新钞票丢了过去。

方木根一把接住，一看，全是百元面额的票子，顿时又觉得烫手，两手一送，一扎钱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你怕什么？”毛有志从地上捡起那扎钱，“它还会咬人？”

“我两手空空来的，拿一捆钱走回去，别人还不要怀疑我？”方木根眼巴巴地望着那扎百元大钞，世上最美的莫过此物。

“那你早说啊，”毛有志掏出一条阿诗玛香烟，倒出几包烟，把钱往里一塞，又拿一个塑料袋套上，“这样总行了吧？我还多送你两包烟。”

“这可以这可以，”方木根一把接过塑料袋，“有志，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跟我们不一样，是干大事的人。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毛有志嘿嘿一笑：“老方，你要是晚几年成家啊，咱兄弟两就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了，哎，我不说了。我这次回来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两人略微伤感地拥抱了一下分开，方木根眼角微红：“那我回去了啊，有志，自己出门在外，多长几个心眼。”

“行，老方，”毛有志颇为江湖气地一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方木根提着塑料袋，和毛有志勾结搭背走下宾馆楼梯，毛有志送他一路送出白鹿宾馆大堂。

方鸣谦吃完瓦罐汤，在路对面的树边蹲了一会，看见方木根脚步轻快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个袋子。他站起来，和亲爹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跟在后面，发觉方木根脚步轻舞飞扬，似乎心情格外愉快。

在方鸣谦身后，秦婉璐和李响看见了他鬼鬼祟祟的背影，从这一颗行道树，蹿到另一颗行道树后。

“方鸣谦又在搞什么鬼？”李响指着他的背影，“偷偷摸摸的。”

“管他搞什么名堂。”秦婉璐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远处的背影，又小又矮，鬼头鬼脑，以前怎么会和这种人玩？真是瞎了眼。

“他好像在跟踪，”李响看了半天，得出了结论，“前面有谁啊？你说他好好的又在跟踪谁？”

“估计是他偷偷喜欢的什么人吧，”秦婉璐说，“人家又不喜欢他，他就死皮赖脸跟在后面偷看。”

李响踮起脚尖往前眺望，却没有看见年纪相仿的小女生。

跟着方木根走过跃进门，方鸣谦看见亲爹把塑料袋扎好，露出一个长方形的轮廓夹在腋下，低头匆匆走过。

走到新村路口，方木根往左一拐，往工人村单身宿舍方向走去。方鸣谦跟到路口，躲在槐树后看着方木根越走越快的背影，亲爹要去哪呢？

方鸣谦嘴角浮出得意的微笑，一路小跑，穿街走巷，提前来到了山脚边的那排平房，蹲在屋檐下的阴影里。

方木根从巷子里探头探脑走出来，慢吞吞走到司家厨房小门边，曲起手指敲了敲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在水泥地面照出一个梯形黄色光斑，开门的是司大庆，两人在门口说了点什么，方木根就进了厨房，小木门砰一声关上。

方鸣谦从屋檐下站起身，走到墙边，隔着小窗偷听里头的动静。

“老司，我今天没有带棋盒出来，拿你家象棋来下几盘。”方木根拖出了一张板凳。

“司文文，把我象棋拿过来。”司大庆也拖出了一张板凳。

司文文捧着一个快要散架的纸象棋盒从客厅跑进厨房：“爸爸，你的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