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班，方木根才坐上卷扬机操作台，柳桂芝慌慌张张走过来，面如白纸：“有件事我跟你说一下，我中午回去打算存钱，钱不见了。”

“什么？！”方木根激动得差点按下绿色按钮，酿成严重安全生产事故，“怎么会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呀，”柳桂芝焦虑地在工作服上擦拭着双手，“今天早上还在的，我出门前特意看过。”

“你等会再跟我说，”方木根连连摆手，看着一楼走进吊笼的矿工队伍，“再说下去，下面要出人命了。”

柳桂芝手无足措在三楼操作间里踱步，心神不宁心慌意乱，回忆起午饭后的事情。

柳桂芝在厨房洗过了碗，司大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一个人走回卧室，打开抽屉，准备把那扎钞票取出来放在身上，利用下午上班前的那段空闲时间，去银行存起来。

伸手摸去，硬皮笔记本下空无一物，柳桂芝狐疑地皱起眉头，她啪地拉亮了床头台灯，在抽屉里搜索起那一万块钱。

翻了三遍还没有找到那沓钞票时，柳桂芝心慌意乱起来。

“司文文，司文文！”她走去隔壁，轻轻推着午睡的女儿，呼唤她的名字，司文文揉着眼睛从甜美的睡眠中醒来。

“怎么了？妈，”司文文看着幽暗光线里，柳桂芝脸上的一丝惊慌。

“你今天有没有开我抽屉？”柳桂芝问，“床头柜抽屉。”

“没有呀，”司文文打了个哈欠，“我开你抽屉干什么？”

“那早上谁来过我们家？”柳桂芝问。

“我早上跟同学去街上玩了，家里门我关好了。”

柳桂芝确定女儿没有撒谎，起身回到卧室，对着抽屉发了一会呆，随即锁上抽屉，走去了客厅。

“大庆，你开过我床头柜抽屉没有？”柳桂芝仔细地观察着司大庆的表情。

司大庆正被电视里的剧情吸引，被问到第二遍才转头看着柳桂芝：“我没有动过你抽屉啊，我今天不是比你晚回来？怎么了，少了什么东西？”

“没有少什么东西，”柳桂芝撒了谎，接着摇摇头，“我感觉好像有人翻过我抽屉。”

“钥匙就你手里一把，你锁了没有？会不会是司文文翻了？”司大庆问。

“我锁了的，没什么，”柳桂芝从司大庆的表情里确定他也不知情，“可能我眼花了吧。”

柳桂芝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寻乱如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报警，家里进贼了。

下午上班前，柳桂芝骑到保卫科门口停下来，很快更大的一团乱麻冒了出来。

问起来家里少了什么东西，自己要怎么说？一万块钱。哪里来的一万块钱？要是报案，司大庆也会知道吧。

一万块钱是那里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司大庆满脸疑惑看着柳桂芝，家里的钱一直都是我管的，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万块？

柳桂芝叹一口气，打消了报案的念头，还是要先问一问方木根，商量好怎么善后，再去报案。

柳桂芝在三楼操作间里转了七八圈后，方木根把第一批下井工人成功放进了负二百米矿道，把吊笼升回地面，方木根这才赢得了一口喘息时间。

“你刚才说什么？钱不见了？怎么不见了？”方木根隐忍着内心的巨大伤痛，那可是要了卿卿性命的一万块啊。

柳桂芝把事情还原了一遍后说：“我想去报案的，就是没想好要怎么说。”

“不能报案！”方木根斩钉截铁一挥手，“那钱是别人还给我的！”

“别人还给你的为什么不能报案？”柳桂芝问，“一万块啊。”

“这你别管，”方木根摇头，毛有志的钱来路不清，“再说要报案的话，你要怎么说？”

“我就是没想好怎么说，才来跟你商量，”柳桂芝愁眉苦脸，“一报案，司大庆肯定也会知道，他要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说你借出去的，别人还给你的。”

“谁还给我的？我家是司大庆管钱，什么时候借出去一万块？我说不清楚。”

“就说你妈妈给你的，随便编一个，”方木根恼怒地看着柳桂芝，“你家还少了什么东西？小偷怎么进来的？”

“其他什么都没少，锁也都是好的，”柳桂芝想起来一阵后怕，“你说这到底是什么小偷，怎么知道我抽屉里有钱？”

“哼，我看就是司大庆干的，”方木根冷笑一声，责备起柳桂芝来，“我叫你找个地方放好放好，你倒好，放在床头柜抽屉里。”

“可我上锁了呀，就我手里一把钥匙。”柳桂芝为自己辩解。

“你怎么知道就你一把钥匙？”方木根看着柳桂芝，“连我儿子那种小鬼都会偷偷配钥匙，你怎么知道司大庆没有偷偷配钥匙？”

“可我中午问过他，他说没有，我看他那个样子也没有在骗我。”柳桂芝回想起司大庆的表情一片茫然，“他这个人很老实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方木根想到一万块不翼而飞，报案还说不清楚，愈加恼火，“你回去好好查查他，抽屉、旮旯、存折，他说不定新开了一个户。”

“你的意思就是大庆拿的？不可能，他最多当面问我，怎么可能偷偷藏起来呢？”

“现在你们之间是什么情况，我不好说，”方木根点了一根烟，“这种事情，人都有第六感的，都会变的。”

“你是说他知道我们的事了？”柳桂芝捂着嘴，“可我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其他事先不要讲，反正这个钱，就是司大庆拿的，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方木根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你回去跟他要，他要不承认，就跟他哭、吵、闹。”

“就算真是他拿的，他不承认我有什么办法？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了。”

“这我不管，”方木根脸上的表情变得冷酷，“钱是在你那里不见的，你就要负责找回来。”

“那找不回来呢？”柳桂芝心里怦怦直跳。

“找不回来，你就要负这个责！”方木根说，“我钱是交给你的，是在你手里丢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