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是县城西北角的一个小点。秦婉璐花了二十分钟，从家里走到二中。

秦婉璐在一处堡垒状的围墙前停下，两扇大门后，就是意中人张凯军学习和战斗的地方。

秦婉璐站在一颗梧桐树下，上学的中学生们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孩，秦婉璐满心焦虑，痴痴等待着张凯军在上学的人流中出现。

一点十分，张凯军在几个同学搀扶下，一拐一拐从远处走来，秦婉璐下意识抓紧了书包带，心怦怦直跳，等到张凯军走进了，才努力朝他投去一抹甜甜的笑容。

“张凯军！”秦婉璐在树下朝他招手呼唤，“张凯军！”

张凯军身边的同学们听到这两声招呼，看见小学生模样的秦婉璐，嘴毒的立刻开始嘲弄张凯军，发出各种讥讽。

“我看还没有发育，这你都下得去手？”

“发不发育无所谓，关键痴情。”

“凯军你完了，小丫头片子缠上你了，以后要嫁给你。”

众人哄笑起来，风流浪子张凯军泡一个尚未发育的小学生，简直饥不择食。

张凯军在一片哄笑声里镇定自若，当作没有听见秦婉璐的呼喊，自顾自往校门里走。

“张凯军！张凯军！”秦婉璐焦躁起来，“你干嘛不理我！我有事找你！”

“人家来都来了，你别这么绝情啊，”同学们拍了张凯军一把，“我扶你过去。”

“你们先进去吧，不用等我，”张凯军一扶腋下的木拐杖，脸上火辣辣的，“我跟她说几句话，马上就来。”

张凯军转身，一瘸一拐走到梧桐树下冷冷看了秦婉璐一眼：“你又来干什么啊？”

“你的脚怎么样了？快好了吧？”秦婉璐忽略张凯军冷冰冰的眼神，固执地嘘寒问暖。

“快了快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能好了。”张凯军不耐烦地回头，看见同学们进了校门，他缩了缩脖子，把拐杖从腋下抽出来放在胸前，背对校门站着，不希望再被其他同学认出来。

秦婉璐看着日思夜想的张凯军，心中涌出千言万语，开口却变成了一句疑问：“上个学期，你有没有拿到什么荣誉称号？”

“什么？！”张凯军长大了嘴，“什么荣誉称号？”

“我是问，你是不是什么三好学生啊，先进人物啊，是不是班干部和班级前三名？”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张凯军脸上浮出讥诮的冷笑，“你昏头了吧，拿你们小学生那套问我？”

“我就问你有没有？”方鸣谦的成绩有目共睹，秦婉璐又急又气，“你好歹也拿个学习积极分子啊。”

“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张凯军沉下来来，觉得自己遭到了嘲笑。他从未获得过这些荣誉头衔，被秦婉璐这么一问，新仇旧恨一时间涌上心头，“我是积极分子又怎么样？不是积极分子又怎么样？”

秦婉璐又流出了悲伤的泪水：“我就想问一问你，你这么凶干嘛？”

“张凯军，你在和谁说话？”同班女生朱江英腋下夹着课本走过，好奇地打探树下两人的情况，“你干了什么坏事，把小女孩都弄哭了？”

张凯军觉得自己遭了天大的委屈，连忙辩解：“不关我事啊，你下午试验课带带我，那个实验我不会。”

朱江英哦了一声，转身走进校门，留给张凯军一个丰满的背影曲线。

再回头看着秦婉璐干巴瘦削的身子，张凯军失去了耐心：“没其他事你就快回去吧，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是两个学校的人，你懂吗？两个世界！”

“怎么是两个世界？我们明明都在白鹿县城里！”秦婉璐反驳道。

张凯军摇摇头：“我不跟你吵，我们之间没有办法互相理解的，你别来给我添麻烦了，好不好？算我求你。”

张凯军心里开始暗暗发笑，大老远跑来就为了问我有没有什么班干部头衔？这小女孩病得不轻。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和我生气，”察觉到张凯军一刀两断意图后，秦婉璐的姿态立刻低到了尘埃里，“你不是……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有什么事，我们一次性说清楚。”

“可你暑假是喜欢我的啊，”秦婉璐流出了不争气的泪水，“自从你脚摔到以后，你就变了。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关心你？”

“拜托！”张凯军对着秦婉璐一拱手，“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了？你不要乱说，自作多情。”

“可你要是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对我……”秦婉璐愤怒地涨红了脸，“要对我做那些事？！”

“我对你做什么事了？你不要污蔑我，”张凯军警惕地回头，害怕被其他人听到，“你不要在这里乱说，你是想害我吗？”

“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干嘛要亲我？”秦婉璐涨红了脸，“你亲了我，不就说明你喜欢我？”

张凯军哈哈笑起来：“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亲不亲跟喜欢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不喜欢也可以亲来亲去啊，不就好玩么。”

好玩？！好玩？！好玩？！秦婉璐愤怒地睁大眼睛：“你再说一遍？好玩？！”

“小姑奶奶，”张凯军拱手，看了看腕表，“要到上课时间了，我们长话短说好不好？你还要跟我说什么，抓紧时间。”

“你……”秦婉璐咬牙切齿，“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张凯军耸耸肩，“你整天缠着我干嘛？我一个中学生，怎么可能喜欢你一个小学生？给人笑死啊。”

“你个臭流氓！”秦婉璐拉住书包带，一脚踢在木拐杖上，张凯军唉哟一声失去了平衡，摔到在泥土路上。

“你他妈的！”张凯军恶狠狠盯着秦婉璐，“快点扶老子起来！”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秦婉璐转身跑开，“你好好考虑几天！”

张凯军揉着酸痛的脚踝，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好好考虑几天？这个傻子不会过几天又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