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记得这是第一次秦婉璐上课迟到，而且迟到了二十分钟。

秦婉璐满脸通红不满泪痕，干涸的泪痕显出灰黑的痕迹，是沾染了路上灰尘的缘故。

教自然的蔡老师没有多问，让秦婉璐进了教室，一坐上座位，李响就丢了纸团过去：你干什么去了，真的去二中了？

秦婉璐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无暇回复纸条。

此刻教室里另一个人也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

下午上课前，李响把一封修改多日的恶毒回信交给了陈奇峰，后者居然眉开眼笑。

以课本作为掩护，陈奇峰在上课铃打响后从信封里掏出了信纸，十根手指打抖摊开亲爱的李响写来的回信。

陈奇峰：

你这个王八蛋！我考虑了很多用词，觉得王八蛋这三个字最适合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居然会写这样一封信给我。有人说你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我告诉你，我的确注意到了一件事，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朋友都劝我不要跟你这种人计较，因为你就是我们班的老鼠屎，污染环境，拖大家的后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洁身自好，但还是想提醒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你不用给我回信，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不想和你这种人再有任何联系，你太让人恶心了。

希望你好自为之，多做好事。

陈奇峰浑身颤抖，颤颤巍巍隔着两排朝李响看了一眼，李响抬头认真看着黑板在做笔记。

这是怎么了？！她怎么能回我这样一封信？这是陈奇峰脑海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就算不喜欢我，也犯不着骂我吧？

陈奇峰又看了第二遍，看完第二遍，陈奇峰气得浑身发抖，第二个念头浮出脑海，他拿起纸笔，想立刻写一封信骂回去，你才王八蛋。

陈奇峰放下纸笔，隐约觉得这里头有什么问题，对李响的爱意一息尚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李响这封信给错人了？陈奇峰看了看开头，的确写着自己的名字。他开始回忆起自己那封柔情蜜意的情书，李响看到这封情书，为什么会骂自己？

下课铃响起来时，陈奇峰决定要问清楚。

他走到李响桌前，后者视他如空气，扭头和秦婉璐说着话。

“李响，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陈奇峰捏着那封信，“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你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李响冷冰冰丢出了一句。

“李响，我究竟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说我？”陈奇峰委屈得眼眶发红，“我那封信说错什么了？”

“说错什么了？你自己还不知道吗？！”李响一拍桌子站起来，“我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不行，就算你骂我，你也要说清楚为什么，”陈奇峰不依不挠，“我好心好意写信给你，你不要就不要，为什么还要骂我？”

“陈奇峰你够了，”秦婉璐过来替好友出气，“你写的那种东西，任何人看了都要生气，你怎么能这样？”

“我那封信究竟有什么问题？！”陈奇峰百口莫辩，“我觉得我文采虽然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让人生气吧？”

“你真不要脸！”李响指着陈奇峰的鼻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人！”

李响拉着秦婉璐出了教室：“走，我们不要跟这种老鼠屎说话，要被他污染的。”

陈奇峰捏着信纸，痴痴呆呆看着李响气鼓鼓走出教室，一头雾水走去方鸣谦桌前，把那张信纸递给方鸣谦：“你看看，这是怎么了？她居然这样骂我。”

方鸣谦忍着笑，身心愉悦看完了李响的回信，觉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在放声高歌复仇进行曲。

“我也不是很明白，”方鸣谦看了看陈奇峰，“你也别往心里去，她可能真的不喜欢你。”

“就算不喜欢我，也犯不着这样骂我吧？”陈奇峰恼起来，“不行，我要去找她要一个说法。”

“我劝你不要自取其辱，”方鸣谦强忍着笑，装出一副关心的口气，“这种事问来问去，到最后还是自己难受，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搞不明白，我对她说出我的心声，她就算不接受，也不用骂我王八蛋啊，我好气！”陈奇峰锤了一下桌面。

“可能她更喜欢吴永强，为了不让你干扰他们两个，故意把信写得绝一点，让你死了这份心。”方鸣谦趁机补上一刀。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当面问清楚！”陈奇峰不理会方鸣谦的劝阻，拿着信纸追出了教室。

陈奇峰一走，吴永强就忧心忡忡走过来：“李响是不是给他回信了？写了什么？”

方鸣谦哈哈一笑：“狠狠骂了他，说他是王八蛋，老鼠屎，污染环境。”

“你别高兴得太早，”吴永强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情书被你换掉了吧？”

“你担心什么？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方鸣谦问。

“我现在担心，他这个死样，到时候肯定会搞清楚我们改了他的情书，然后去跟李响解释。”

“你只担心一件事，”方鸣谦举起一根手指，“我到时候把你供出来，说你也有份，然后李响会跟你生气。”

“哎，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吴永强挠挠头，“你可千万不能把我拉下水啊。”

“你先答应欠我一个人情，我自己一个人把这个事扛下来。”

“你说话算话？”

“那当然。”

“好，我欠你一个人情。”

“整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方鸣谦拍拍胸脯，“打死我，我都不会出卖你。”

“好兄弟！”吴永强打了方鸣谦一拳，“我就知道你够意思！”

“你这几天都别吭声，也别幸灾乐祸，”方鸣谦说，“我看他很快就要知道我动过手脚了。”

方鸣谦满意地笑了，当初陈奇峰给自己造成的痛苦，如今要加倍偿还，让他也感受一下，背叛、欺骗和滥用信任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