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今天力气活就这两根了,”方鸣谦哄起陈奇峰,“干完这个就可以回家了。”
“那明天呢?”
“明天争取搞四根。”
“那我明天不来了,累死个人。”
“你跟李响说去,别在我面前演戏,我又不会可怜你。”
方鸣谦懒得理会陈奇峰的抱怨,低头刨起坑来,铁锄头挖出一捧捧紫色砂岩土,很快就挖出了两个四十公分深的小洞,把两根树桩插了进去,把挖出的土回填。
方鸣谦拽着死猪一样的陈奇峰,拖过草丛。
“你快点起来,我们再找找,还缺六根支架呢。”
两人连上三座山头,几番搜寻都一无所获,灌木丛间的小树要么太粗,要么弯弯曲曲不中绳墨。一直爬到山顶,都没有发现一颗可用之材。
“这些树长得都跟你一样,”方鸣谦擦着额头的汗,“外表扭曲,毫无用处。”
“你才外表扭曲,”陈奇峰望着对面的山谷,思索着如何反击方鸣谦时,一片翠绿色映入了眼帘。
“你不仅外表扭曲,而且愚蠢,”陈奇峰指着山谷里那一片青翠,“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放着这么好的材料不用,居然想去锯树?”
“什么意思?”方鸣谦看着那一片翠绿。
“竹子呀,那么多竹子呀!竹子又轻又直,比你的歪脖子老树轻多了!”
方鸣谦一拍脑门:“还真是,我怎么没想到!”
“所以说你这家伙笨,害我们浪费那么多力气!”陈奇峰蹦蹦跳跳钻进草丛,“快点,我们过去锯几根看看。”
远看山谷中一片翠绿近在眼前,走过去又要翻两座山。两人浑身沾满苍耳和鬼针草种子走到竹林边缘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这片竹林原本是山谷间的梯田,如今被改作了竹林,占地面积约有七八亩,一阵晚风出来,数百颗竹子在晚风中刷刷作响。
“我们回去吧,”陈奇峰看一眼黑下来的天,“他们说竹林里阴气特别重,容易吸引各种妖魔鬼怪。”
“来都来了,就别偷懒了。”方鸣谦打开书包拿出钢锯,“我们锯一根就回去。”
“都是你!要伪造什么情书,害人害己。”
“你自己先不讲信用,出卖我,说什么我喜欢秦婉璐。”
两人针尖对麦芒,你一句我一句争了起来,又一阵晚风出来,竹林里飘出阵阵凉意,方鸣谦这才一个激灵醒来,推了陈奇峰一把:“要吵回去吵,再不动手,鬼真的要出来了,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冷?”
陈奇峰惊恐地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飞快跑去一跟毛竹下,拿出小钢锯斜着吱呀吱呀锯下去。
中空的毛竹锯起来比松树轻松多了,两人你推我拉,精诚合作,只花了两分钟就锯断了一根小毛竹,顺着斜斜的切口推倒,又飞快砍去多余的枝叶,两人一前一后扛着,哼哧哼哧翻山越岭回到了油库围墙边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明天再来锯两根毛竹就轻松多了,”陈奇峰脸上露出愉快的表情,“还是我聪明吧?”
方鸣谦哼了一声,两小时里汗流浃背,陈奇峰破天荒没有偷懒耍滑,方鸣谦顿时觉得陈奇峰也没有从前那么可恶了。
“我跟你说,李响其实还是想跟你玩的,要不然就不会要我们做什么棚子。”
方鸣谦抓抓脖子上的肿包。
“你这次好好干,我们把棚子搭得漂亮一点,这事就过去了。”
陈奇峰摇头叹气:“我就是没想到,你老兄这么记仇,几百年前的事情,你还要报复。”
想到自己就算报了一箭之仇,可是现在和秦婉璐闹成现在这副模样,方鸣谦心里又有点愧疚,觉得自己折腾半天,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由得仰天一声长叹。
“哎,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也犯不着干这种事。”
“好啦好啦,我原谅你了,”陈奇峰拍着方鸣谦的肩膀,“你也不容易,你和锅巴的事情,他们都和我说了,大家同病相怜。”
“谁跟你同病?你神经病。”
“你看,李响家财两条船,这头钓着我,那头钓着吴永强,秦婉璐呢……”
“呸,我对她已经死心了,不要再提这个人。”
陈奇峰嘿嘿笑起来:“你算了吧,过几天啊,等那个什么张什么军不理秦婉璐了,她回头对你勾勾手指,你又屁颠屁颠凑上去。”
“你才是屁颠屁颠凑上去,我是个有气节的人。”
“不信我们打个赌,要是秦婉璐再来跟你和好。”
“不可能,就算她要跟我和好,我也不会理她的。”
“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我就是小狗。”
“那我劝你现在开始学狗叫,到时候还像一点。”
“我诅咒你一辈子当小船,到处被人两头踩。”
两人骂骂咧咧下到山脚,分头回家。方鸣谦走上自家阳台,才发现屋里一片漆黑。
开门进屋,方鸣谦喊了几嗓子:“爸,爸。”
无人应答,他又来到外公家院子,沈勤囡从屋里走出来:“你死哪里去野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陈奇峰家玩了,婆婆,我爸爸人呢?他没有过来吃饭吗?”
“他说晚上加班,在采场食堂吃饭。”
沈勤囡走去厨房,把饭甄里留好的一大碗菜端出来:“你自己盛饭吃,都要冷了。”
“我妈去上海要去几天?”方鸣谦盛了一大碗饭,站在院子里就狼吞虎咽起来,干了两小时体力活后,饭菜显得格外香,几乎不用咀嚼,顺着喉咙就滑进了胃里。
“快的话一个星期,慢的话半个月,”沈勤囡说,“迁个户口要跑好多手续呢。”
“他们说,户口迁过去了,又不包工作,那我妈户口过去了,以后是不是要去上海当临时工?”
“那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能迁就先迁过去。”
“那我爸户口又不能迁过去,我妈一个人过去,他们以后还分开来过啊?”方鸣谦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这些都是为了你着想。”李锡生从院子外进来,“你妈妈要是弄到了上海户口,就可以把你也迁过去,以后你说不定还可以去上海上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