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的太阳从方鸣谦身后照过去，照得孙雪婷小脸金黄，两眼闪闪发光，脸上细微的汗毛在风中轻摆。

“那……你要成立什么组织？”方鸣谦问，“叫什么名字？”

“我还在想。”

“那要比什么？”

“反正要把你们这个什么山林突击队比下去，你等着看吧。”

“祝你好运，”方鸣谦说，“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孙雪婷拉了拉书包背带：“我劝你跟她们划清界限，免得到时候跟着一起遭殃。”

方鸣谦抓抓脑袋，想到和张振振争夺组织部长无望，嘿嘿一笑：“那你先搞起来，要是好玩，我就投靠你这边。”

“可惜我这里不收男的，你好自为之吧。”

孙雪婷迈着复仇的步伐走远，方鸣谦吹了声口哨，这下又有热闹看了。

孙雪婷的大计很快露出了水面。

“你听说了没有？秦婉璐和李响不让孙雪婷加入。”

第二天下课时，张振振拱到方鸣谦身边，开始悄悄咬耳朵。

方鸣谦点点头。

“现在孙雪婷要自己另开山头了，你猜猜叫什么？”

方鸣谦翻翻白眼。

“叫几朵金花，她还邀请我和猴子加入。”

“什么叫几朵金花？”

“人数还没确定呀，到时候有几个人，就叫几朵金花。”

“要是二十五个人，就叫二五金花？三十八个呢，叫三八金花？”

“你就会抬杠。”

“那金花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金花两个字很土么？”

“切，你才土，”张振振把头一昂，“金花就是每个年级最漂亮的那几个女生，孙雪婷说了，只找长得好看的女生加入，所以找到我和猴子。”

方鸣谦噗嗤一笑：“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说你和猴子长得漂亮？你们加入了没有？”

“我们想加入的，先来问问你，你觉得怎么样？”

“这不好吧，你组织部长不要啦？跑去当什么金花？”

“我跟猴子去当卧底，先加入看看，看孙雪婷到底想干什么。你觉得怎么样？”

“问我干嘛，你去问队长，我可不管事。”

“问她们肯定说不行啊，那就不好玩了。”

方鸣谦看看走廊那头正在窃窃私语的李响秦婉璐，又看看一脸兴奋的张振振。

“你现在就去举报你当叛徒，叫她们把组织部长给我当。”

“谁当叛徒了，都说了是去卧底！”张振振强调了一遍，“你不要打小报告，组织部长我也要当的。”

贪得无厌，方鸣谦想，占着茅坑不拉屎，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大耳贼。

“那你耳朵给我玩会，我就不举报你。”

张振振伸手捂着两只耳朵：“你变态啊，鬼才要给你玩耳朵。”

“那我现在就去举报，张振振是大叛徒！”方鸣谦装作往李响那边走，被张振振从身后一把拉住。

“哎哎哎，呐，我左边耳朵给你玩一下，”张振振苦着脸，“就一下啊，你别打小报告。”

方鸣谦伸手把一只大耳朵揪住，握在手里又揉又搓，手感柔中带脆，韧性十足。

玩到整个耳朵都红了起来，方鸣谦才边拧边问：“你说孙雪婷到底要干嘛，只收女的，还只找漂亮的，要开选美大赛吗？”

“就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我才想加入。”张振振呲牙咧嘴，“你玩好了没有？我耳朵要掉下来了。”

方鸣谦最后扯了一下才松手：“去吧去吧，你耳朵真好玩。”

“死变态！”

看着张振振欢天喜他跑去和孙雪婷耳语，方鸣谦都被勾出了满心好奇。

上课时方鸣谦压低声音，捣了孙雪婷一拳：“你是不是来挖我们墙角了？”

“是又怎么样？”

“你为什么不收男的？我这个大墙角你不挖？”

“男的现在对我们没用，”孙雪婷说，“以后可能有点用，哎，你们那边现在有什么活动？”

“她们还在商量。”

“要有什么活动，你跟我通个风，”孙雪婷眨眨眼，“以后我这边漂亮的多的是，你想认识哪个我帮你介绍。”

“你要知道我们活动干嘛？”

“我要让那两个队长看看，到底什么才叫本事和魅力。”

放学后，李响通知全体队员去竹棚集合，说有重大事项宣布。

“听说孙雪婷现在和我们搞对抗，还成立了一个什么金花组织。”

“炸金花？”

秦婉璐问张振振：“张振振，现在有几朵金花了？”

“问我干嘛？”

“你不是加入她们了吗？”

“嘿嘿，”张振振讪笑几声，“方鸣谦知道，我跟他说了的，我是去当卧底的。”

“说说嘛，她们现在有几个人了？”

“目前是八朵金花，”张振振眼珠咕噜噜转着，“有孙雪婷、我、猴子、牛丽娜、范容容、廖红莲、涂丽、珍菲。”

在场的男生几乎个个心里一震，这个名单十分豪华，几乎囊括了一大半美人胚子。

“珍菲？珍菲不是初中生吗？她怎么也加入了？”方鸣谦心里一阵乱跳。

“孙雪婷拉来的，干嘛？”张振振看一眼方鸣谦，“你也喜欢珍菲啊？”

“我就问问。”方鸣谦深呼吸几下平静下来，“谁喜欢珍菲了。”

李响和秦婉璐咬了一阵耳朵，站起来宣布：“这样，除了张振振和袁虹飞去当卧底，其他人都不许加入孙雪婷那边，大家有没有意见？”

男生们大眼瞪小眼：“我们男的她也不收啊。”

“你们先答应下来，都不许当叛徒。”秦婉璐

男生们纷纷点头。

“我把这几天收到的入队申请统计了一下，总共有一百五十多人申请，我和秦婉璐筛选了一下，选了一些比较优质的队员，大家讨论一下名单。”

李响拿出一张名单，开始逐个念名字。

众人开始嗡嗡讨论时，方鸣谦趁机溜去张振振身边坐下：“真有珍菲？她为什么要加入啊？”

“你这大骚包，人家才看不上你呢。”袁虹飞揪着方鸣谦的耳朵来回摇晃，“我们也不会给你介绍。”

“谁要你们介绍了，”方鸣谦转动着小眼睛，“我就是好奇，孙雪婷拉她进来，不是把所有人风头都抢了？”

“孙雪婷说要搞一个大动作，把我们这边给比下去。”

三人热烈猜测起孙雪婷要搞的大动作，一直到李响念完了名单，咳嗽了几声宣布：“那这个礼拜天，我们就准备带这些新队员一起，展开一次活动。”

“搞什么活动？”

“我们打算去茶叶山防空洞探险。”

棚子里传出一片惊呼。

茶叶山脚下有两个幽深宽阔的防空洞，废弃已久，有各种鬼怪传说。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两个防空洞本是地下墓穴，有一条小路通往山顶那座荆棘丛掩盖的古墓。

当年挖防空洞时，矿里为了方便，直接从山脚挖进了墓穴里，惹恼了墓里的鬼魂，左边那个防空洞出过塌方事故，里头死过三个人。

一直以来，茶叶山防空洞都是家长们耳提面命的禁地。

“太棒了！”袁虎跳起来，粗短的身子旋转个不停，“我早就想去，就是没有人跟我一起！”

吴永强也兴奋起来：“他们说里头还有棺材的！”

李响摆出手势让大家安静：“我们先暂时保密，谁都不要说，等礼拜五下午放学，我再通知。”

“没问题，”陈奇峰也十分激动，“那还要准备很多东西，手电蜡烛口罩啊这些，里头很恐怖的。”

“我们等会再讨论，先确认一下，在场的队员礼拜天下午都要参加，行不行？”

大家异口同声回答：“没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以后山林突击队队员，不许加入，也不许参加孙雪婷那边的任何活动，行不行？”

这一回的回答就有气无力，成了敷衍又软绵绵的：“没问题。”

后面两天，大家都在积极准备探险要用到的各种物品：蜡烛、手电筒、干电池、长竹竿、口罩、套鞋、红药水、消炎粉、绷带、柴刀、皮弹弓。

神戳戳的吴永强还带来了佛珠、护身符、胸章，腰上还系了一块亮晶晶，号称开过光的皮带头。

礼拜五上午第二节课，孙雪婷拷问了方鸣谦。

“你们礼拜天是不是要搞活动？”

“谁跟你说的？”方鸣谦斜了孙雪婷一眼。

“你不是答应要给我通风报信的？”

“我怕你搞破坏。”

“切，你不说我也知道，还有其他人告诉我。我问你，都有哪些男的要去？”

方鸣谦转转眼珠：“听说珍菲也加入你们八朵金花了？你让我们认识一下，我就告诉你时间地点，都有谁参加。”

“说话算话？”

“驷马难追。”

“下午放学，你到围墙后面等着。”孙雪婷说，“不过你没戏，人家看不上你。”

“我就想认识一下，”方鸣谦露出猥琐的憨笑，“我又不想干什么。”

“你先告诉我几个名字，”孙雪婷提出了条件，“当作押金，免得你见到人了就反悔。”

方鸣谦迅速写下了几个名字。

多年以后，方鸣谦依旧记得那个九月的下午，他谎称肚子疼，摆脱了一切闲杂人等，从后门跑去了中学围墙后，站在草丛里的方鸣谦时而嘿嘿傻笑，时而紧张不安。

在一阵耀眼夺目的阳光里，方鸣谦看见珍菲拉着孙雪婷走上了小石板桥，带着迷人的笑容在他眼前停下。

珍菲看了一眼这个半张着嘴的单眼皮小男生，轻启双唇问：“你就是方鸣谦？”

方鸣谦激动得说不出话，只顾着点头。

“孙雪婷跟我说你长得挺帅的，”珍菲笑吟吟看了方鸣谦一眼，“我开始还不信。”

方鸣谦觉得宇宙在头顶瞬间炸裂，迸发出壮烈瑰丽的七彩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