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振“啊”一声醒来，一个猛子坐起，惊慌失措问：“刚才是不是一头熊？”
方鸣谦点点头。
“那熊呢？”
方鸣谦指指山下：“追袁虎他们去了，你没事吧？”
张振振拍着心口，浑身酸软：“妈呀，吓死我了，你拉我起来，我身上一点劲都没有。”
方鸣谦把张振振从地上拉起来：“你可能吓破胆了，下了山，带你去医院检查。”
张振振拍着身上的灰土，回忆起昏倒前的情形：“那你们抢到僵尸手没有？是不是都给熊吃完了？”
方鸣谦嘿嘿一笑：“你还惦记僵尸啊？熊没理我们，算我们捡了一条命，快走吧，等会熊回来就惨了。”
“那不行，”张振振甩开方鸣谦的手，“好不容易把僵尸引出来，总得有点证据吧？我们再去看看。”
张振振指着树下原来黑熊坐着的地方：“你看，还有吃剩的僵尸手。”
方鸣谦定睛一看，地上果然有一坨手套碎片，残破的绿色橡胶手指间还冒出些烂肉。
方鸣谦拽着张振振就要走：“别看了，多恶心啊，快走，等会那熊真回来了。”
“我不！”张振振一跺脚，指着一旁的泥土大喊，“你看，还有一只手！”
方鸣谦心里咦了一声，慌乱之中自己都没发现，黑熊只扒出来一只手套，还有一只恶臭手套埋在土里。
“把刀给我！”张振振伸手来夺方鸣谦手里的西瓜刀，“我去砍！”
“你砍不动的，我来！”方鸣谦唯恐暴露了自己的秘密，举着西瓜刀快步走上前，对着橡胶手套就是一阵乱砍。
烂肉屑和鸡内脏从砍破的橡胶手套里汩汩流出，散发出阵阵恶臭，张振振捏着鼻子大喊：“不是这样砍的！你要砍手腕，整只砍下来！”
方鸣谦不理会张振振，打算再乱砍一阵，毁灭了证据就拉张振振下山。
张振振喊了几句，方鸣谦无动于衷，这一下惹恼了张振振。
她冲过来就抢西瓜刀，方鸣谦怕伤了她，两人在那推推搡搡时，只觉得眼角一黑。
一阵低沉的咆哮声里，张振振不敢回头，带着哭腔问：“眯、眯缝眼，不不是熊又回来了吧？”
方鸣谦心凉了半截，两人身后六七米处的草丛里，黑熊露出半个身子，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粘在嘴角的红薯渣。
“你快到我后面来，”方鸣谦说，“勇敢点，别再昏倒了，我拖不动你。”
张振振一跳，跳去了方鸣谦身后，露出半张脸，两排牙齿哆哆嗦嗦打着架问：“我们怎怎怎么办？”
黑熊对两个小兔崽子颇不耐烦，唔嗷一声故技重施，用两条后腿站起来，两只前爪空荡荡地挥舞。
“你别喊，我们慢慢往后退。”方鸣谦举着西瓜刀，两腿灌了铅一样重，哆哆嗦嗦往后一步一步退。
黑熊往前走了两步，就被烂肉味吸引，迅速前爪落地，走到了恶臭手套前，对着两个小兔崽子发出了大声咆哮。
“妈呀！我们要牺牲了！”张振振往方鸣谦背后一缩，“它这么凶，你让他先吃，掩护我，我去喊人救你！”
“掩护你个鬼！”方鸣谦一手拿刀，一手拉住张振振快步后退，“你肉香，它喜欢吃你。”
一直往后退了十来米，黑熊没有追上来，转头去土里挖手套，挖出手套，捧在两只熊掌间，开始津津有味吃起手套里的烂肉来。
“后面没路了！”张振振被方鸣谦挤到灌木丛里，被金樱子的枝条扎得喊起来，“熊过来没有？”
“它啃僵尸呢，”方鸣谦回头看了看灌木丛，“我们开路下去。”
张振振一看，黑熊果然坐在树下，捧着一只绿色的手掌，从上面撕下一条条肉一样的东西吃着。
“这熊吃了僵尸，等下也要变僵尸熊的。”危难之中张振振不点评一番。
“快走吧，”方鸣谦转身跳进灌木丛，用西瓜刀劈开荆棘，开出一条小路，“你要再晕过去，我就把你留下来喂熊。”
两人披荆斩棘，在灌木丛里花了半小时下山，从小路上拐弯处走出来时，引发了一阵尖叫。
“振振！”袁虹飞眼泪汪汪扑过来抱住两人，“我还以为你们被熊咬死了！”
“熊把两只僵尸手吃掉了，”张振振嘟着嘴，“它好凶啊，我们什么都没拿到。”
众人一阵感慨，纷纷为两只僵尸手落入黑熊之口感到遗憾。只有李响微笑不语，伸出手指抚摸着海鸥相机冰凉的机身，为自己的及时抓拍感到高兴。
方鸣谦正对着陈奇峰他们夸夸其谈如何带张振振脱险时，被一旁的高燕揪住了耳朵。
“你过来，”高燕板着脸，“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走到小河边，方鸣谦看看高燕：“你没告诉他们吧？”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高燕踢来一脚，“每次都骗人，这次你差点死掉你知不知道？”
“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被熊吃掉？”
“你给我听好，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不许参加了！”
“哟，霸道嘛，我看你背台词开心得很。”方鸣谦打趣。
高燕扑过来捶打方鸣谦，李响孙雪婷走来把两人分开。
李响孙雪婷拍着胸口，为方鸣谦张振振平安无事感到轻松。
说了几句话，拐弯处走来三四个背着半自动步枪的民兵，民兵们把几个小鬼一拦问：“刚才有小鬼说，里头有熊吃人？你们知不知道？”
“没事了！”李响指着方鸣谦和张振振，“他们成功跑掉了。”
“那熊呢？”一个带头的民兵十分亢奋，“什么颜色的？有多大？”
方鸣谦比比他头顶：“黑熊，很大的，站起来比你们都高。”
几个民兵互相看看，又问了一遍：“你们确定没有小鬼在里头？”
“我们都跑了，留在山上的就他们两个，”李响说，“现在都没事了。”
“老孙，我们进去看看？”民兵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不然让熊跑到矿里就糟了。”
几个民兵纷纷解下背在背上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打开保险，齐刷刷拉了枪栓。
“叔叔，我给你们带路！”张振振顿时又活蹦乱跳，“我知道熊在哪里，它在啃僵尸手。”
几个民兵笑了：“僵尸手？小丫头你鬼片看多了了哦。”
“是僵尸嘛！”张振振脸红起来，“还是绿色的……”
李响拉着张振振，在她耳边低语：“别泄秘，僵尸是我们发现的！”
“给我们指一下方位，里面太危险了，你们不要去。”民兵说。
方鸣谦一指远处的半山腰：“就是珍珠姑娘之墓那个山头。”
“我们跟你们去看一下嘛！是我们把熊引出来的。”张振振哀求，“我们保证不添乱。”
“不行不行不行，你们赶快回家，这里头危险得很！”
“快走，不许跟着我们，”一个民兵举起枪托，“不然告诉你们家长，回家把你们屁股打烂！”
民兵们摆开战术队形，举着枪往泉水洞方向走去，留下一伙人大眼瞪小眼。
“我们远远跟着看啊，”方鸣谦压低声音说，“真枪呢，打熊哎。”
李响摇头：“不许去了，太危险了，我们活动结束了，都回家。”
一行人垂头丧气转身准备离开，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方鸣谦轻轻拉着张振振，张振振喊了袁虹飞，袁虹飞抱住了高燕，四个人悄无声息转身，钻进了茅草堆。
“你们都要听我指挥，我带你们去山上看。”方鸣谦说。
四人爬上山头，爬上一棵松树，从浓密的马尾松针里看出去，四个民兵在山坡下散开成扇形，缓缓朝着山顶移动。
绿色的衣服和灌木融为一体，只有铜红色的木质枪身和乌黑的枪管在草丛间若隐若现。
远远传来啪一声脆响，清脆的枪身在山谷里回荡。
“他们开枪了！”张振振指着山腰，“哎呀哎呀要打中了！”
四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朝着枪响的方向张望。
第二声枪响后，爆豆子一样的枪声此起彼伏，子弹穿过灌木丛，打在紫色砂岩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方鸣谦心里突突跳得厉害，死死看着山头黑熊的方向，一颗小松树摇晃得十分厉害。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松树上爆出一阵黄色烟雾，在一阵吱吱呀呀声里，歪歪斜斜倒了下去。
“好像打中了！”张振振欢呼雀跃起来。
方鸣谦心里却隐隐希望黑熊快点逃脱，自己放下的臭肉引来了黑熊，死在四条枪下，未免冤枉。
山顶的灌木丛里晃动得十分厉害，似乎有什么动物飞快跑动，跃过山脊消失不见。
高燕叫起来：“黑熊逃跑了！”
“会不会往我们这里跑？”袁虹飞紧张起来，“我们别看了，快点下去！”
想到刚才的一幕，方鸣谦连忙拉着高燕，袁虹飞拖着张振振，四人跑下山头，躲去小河对面，站在田埂上等着民兵归来。
山谷里枪声依旧此起彼伏，黑熊这下凶多吉少了，方鸣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