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三拳是吧？”麻子卷起两只袖子，露出乌漆嘛黑的手臂跃跃欲试，“爷爷教你怎么打拳。”
张振振生怕方鸣谦吃亏，连忙在一边补充附加说明：“说好了啊，不许打脸和头！”
麻子张开右手五指，手掌开开合合，手臂上青筋一条条鼓起，捏出一个茶杯大的拳头。
“先过来吃爷爷一拳，”麻子看着方鸣谦单薄瘦小的身板狞笑起来，“喜欢帮小妞出头？今天就要你吃苦头！”
方鸣谦深呼吸了几下准备应战，高燕十分担心，从背后拉着他的衣服：“谦谦哥，你别跟他比了，他比你高，力气肯定比你大。”
方鸣谦不理高燕，拍拍胸口往麻子面前一站，放在从前，他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但这几个月来，他跟着师傅邵建兴也学了不少本事，什么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是时候用实践来检验一下了。
“小爷今天让你先打一拳，”方鸣谦挺起胸膛绷紧肌肉，“要是内力崩裂了你骨头，可别怪小爷。”
一群人哄笑起来，还内力，这小子有点憨吧。
麻子二话不说，上来卯足浑身力气，对着方鸣谦当胸就是一拳，打出一声闷响，咚。
方鸣谦退后两步，胸口气血翻涌，伸手揉了揉，麻子一出手，方鸣谦就知道他是个外行，靠装腔作势和一身蛮力打架。
“眯缝眼，你没事吧？”张振振也伸过手，帮着揉了揉胸口，“听起来还蛮痛的。”
方鸣谦摇摇头，走去麻子面前：“这下轮到我了，你准备好，不许躲开啊。”
麻子见这小子挨了自己一拳，还若无其事谈笑风声，感觉不是很妙。
为了造声势，麻子把衣服一撩，露出个乌黑的圆肚皮：“来，往爷爷肚子上打，爷爷教你见识一下铁布衫。”
铁布衫是吧，方鸣谦眯起眼坏笑，目光落在麻子胸骨中间，俗称心窝的地方。
左撇子方鸣谦歪歪脖子，左手握拳放在腰间，掌心朝上，松髋摆腰，一副马步练拳的姿势。
“快点快点，爷爷今天吃多了，正想找个人帮我促进一下消化。”
周围又是一阵笑声。
那你可别怨我下手黑啊，方鸣谦眼一眯，牙缝蹦出三个字：“得罪了！”
说时迟那时快，方鸣谦旋臂转拳挺腰送胯一气呵成，电光火石一拳击中麻子心窝。
击中心窝的一瞬，方鸣谦又附加了一个收拳动作，打出了些许传说中的寸劲。
麻子只觉胸口一闷，感觉喘不上气，嘴往上一嘟，心窝处立刻传来一阵剧痛。
“你他妈的……”
只骂了半句，麻子胃里就排山倒海一样翻腾起来，两腮直冒酸水说不出话。
方鸣谦生怕麻子吐自己一脸，连忙往后一跳摆摆手：“怎样？小爷拳头滋味如何？”
麻子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张圆脸憋得红里发黑，硬生生压下去那一口酸水，这才勉强开口说道：“臭小子，继续，再来给爷爷抓抓痒。”
麻子勾勾手指，从队伍里喊出长毛：“你替老子挨一拳。”
长毛目瞪口呆指着自己鼻子：“我替你挨一拳？那你……”
“老子肚子痛，先去放个屁！你挨他一拳，等老子回来继续！”麻子说着掉头跑到墙边，扶着墙哇一声吐出半口。
长毛耳里听到麻子的呕吐声，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手有点黑啊，一拳就把麻子打吐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麻子一抬手：“呐，不许打肚子了，爷爷肚子上没肉。”
方鸣谦摇头晃脑走过来，为长毛的沙包命运感到惋惜。
“那你要我打哪里呢？我可不想打你屁股，我怕一拳下去，把你打出屎来，臭死人了。”
一阵哄笑。
长毛咬咬牙：“除了肚子，随便打！”
“行呐，”方鸣谦甩甩胳膊，摆好姿势，“承让！”
方鸣谦手一挥，使出浑身力气，一记勾拳打中长毛肋骨下方那根软肋。
“唉哟，唉哟唉哟唉哟，”长毛捂着腰眼，嘴里咝咝吸气，“你他妈的，专挑要害下黑手……”
长毛还想再骂，腰眼上一阵阵酸起来，酸里带着麻，麻中透着痛，长毛跺着脚跳了几下，一仰头，眼角挤出一滴泪水。
“哭了哭了！你们快看！”高燕指着长毛，“爱哭包！被我谦谦哥打哭了！”
“我哭你个鬼！”长毛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水，“老子眼里有沙子！”
麻子捂着肚子走过来，看看长毛一脸痛苦的表情，忍住没笑问：“他打完了？”
长毛点点头咬咬牙：“妈的，这个小崽子手黑，你快去帮我报仇，狠狠打他！”
麻子嘿嘿一笑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方鸣谦面前。
“爷爷回来了，准备受死！”
麻子抡起茶杯大的拳头，二话不说，对着方鸣谦的心窝一拳打来。
以牙还牙，你打吐老子？老子也要打得你吐！
方鸣谦看清了麻子拳头的方向后，立刻弓身含胸，那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胸口，又麻又疼，倒退了两步，论力气还是初中生占优势。
“谁他妈叫你躲了？这拳不算，重来！”麻子见方鸣谦躲过要害一拳，顿时骂骂咧咧喊起来。
“你都喊人替你挨打，还想多打一拳？不行不行！”张振振挥手，“不想比了就让我们走，别耍赖！”
麻子咬咬牙：“行，最后一轮，这回还是我们先打。”
麻子的眼光扫过一干小兄弟，小兄弟们纷纷低下头不看麻子。
身为老大，你自己爽，打那小子三拳，要我们替你当沙包？
几个小弟纷纷转身想要开溜。
“我尿急！”
“一起去一起去！”
“我想拉屎！”
“你们都给我站住！”麻子一声怒喝，一帮不中用的东西，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麻子眼神来来回回扫了三遍，一指一个胖子：“张华，你替我挨下一拳。”
被喊到名字的胖子愁眉苦脸，两手捂着肚子哀求：“麻子！你别看我胖，可我是虚胖啊，我前几天才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心血管不健康！”
“老子管你健康不健康！”麻子手一勾，“你上次看录像也没犯心脏病，别装死，给我过来！”
张华苦着一张脸走到麻子面前，麻子一拍肩：“替我挨一拳，等会我请你吃油墩子。”
“我要吃十个！”张华比了一个手势。
“没问题，”麻子点点头，转过身朝方鸣谦走去，“小杂碎，准备好没有？爷爷要打第三拳了。”
“等等！”张振振突然发话，“方鸣谦，他都可以找人帮，你要不要我来帮你？”
见张振振挺身而出，要为自己挡一拳，方鸣谦顿时感激得五体投地，连忙点头。
“振振，还是你对我好！快过来帮我。”
麻子看了张振振一眼，嘴角浮起坏笑，小丫头啊小丫头，你以为我会怜香惜玉？那你就想错了。你们不给我面子也就算了，还要跟我们比谁拳头厉害？
麻子多看了一眼张振振胸口，平平坦坦，坦坦荡荡，心里顿时一阵失落，现在的小丫头发育得也太晚了，怎么能这么平呢？
那自己这一拳要打去哪里？麻子转转眼珠，送上门的豆腐，不吃白不吃。
张振振一拍方鸣谦：“加油，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报仇！”
张振振说着举起拳头，凸出中指那个关节：“你看到没，我最近一直在练这种拳法，我自己起了个名字，叫暴突拳，打人特别痛。”
方鸣谦点点头：“振振你忍着点，痛一会就好了。”
张振振扶着他的腰把方鸣谦往前一推：“跟我说这个干嘛，你快去吧。”
“哎？”方鸣谦扭过头，“你不是要帮我的吗？”
“对啊，”张振振举着暴突拳，“我帮你打最后一拳。”
“你！”方鸣谦一跺脚，“我真是看错你了！”
“你还以为我要帮你当沙包啊？你想得美，我看你挨了几拳，都没力气了。”张振振嘻嘻笑，正好让我来爽一把。
麻子听了也格外失落，吃小丫头豆腐计划泡汤。
“快点快点，老子等不急了！”麻子挥舞着手臂，“这一回我看你怎么躲！”
方鸣谦站直了身子，麻子哇呀呀叫着，抡圆了左拳又朝心口打来。
方鸣谦连忙低头弯腰，麻子暗自一笑，左拳一收，换成了右拳，一个勾拳狠狠击中方鸣谦的肚子。
“我叫你躲！”麻子咧嘴嘿嘿笑，“叫你狂！给我吐！”
方鸣谦捂着肚子咝咝喘气，直起身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吐？感觉在给小爷抓痒，振振，轮到你了。”
麻子沉下脸，怀疑地看看自己的拳头，明明尽全力打在这小子肚子上，怎么肥四？
麻子一声不吭走去小兄弟那边，不耐烦地对张华挥挥手：“去吧去吧。”
张振振一脸得意坏笑走上来，面对愁眉苦脸的张华。
“你刚才说你是什么拳，给我看一下好不好？”张华紧张地搓着手。
张振振举起右拳，当中凸出一个中指关节：“传说中的暴突拳！你怕不怕？”
张华点点头：“我很怕，你看，他们打都打完了，我又不是带头的，你就别打我了，怎么样？”
张振振回头看看方鸣谦：“那不行，你看，方鸣谦被你们打得那么可怜。”
“可我又没打他，我跟他一样也很可怜的！”张华合起手掌，“你长得好看心也善，轻一点，随便打我一拳，走个过场好不好？”
张振振摇摇头：“这跟我长得好看有什么关系？一码归一码，我不能放水！”
“吼！你这个人心真硬！”张华不乐意起来，转身背对张振振，“那我给你打我的背。”
“你肉那么厚，还怕我这一拳吗？”张振振看着张华多肉肥厚的脖颈，磨拳擦掌，运足浑身力气，举起暴突拳，“准备好没有？农夫三拳第三式，暴突拳！啊啊啊啊啊！”
听到背后的大吼，张华打了一个冷战，再也控制不住肌肉，开始放飞自我。
张振振的暴突拳还没打上张华厚实的脊背，耳边就传来一阵砰砰啪，似平地起了一串惊雷。
那串惊雷滚滚而来，又隆隆而去，还带着一个悠长上扬的尾调，噗~噗~噗~
嗅到一股臭鸡蛋味后，张振振花容失色，整个人往后一跳指着张华敦厚的背影大骂：“你这么卑鄙！居然用暗器伤人！”
张华吓得一缩脖子，又发出了一串悠扬的唢呐声。
场边响起一阵狂笑，“暴突拳不行啊，还是张华的屁厉害！”
张华尴尬地抓抓后脑勺，回头冲张振振诚恳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我没憋住，你再来，这一次我保证不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