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算盘打得是不错，可是只有一样事情欠考虑，”抠门鬼抓抓头，“贤弟算的这些账，怎么证明呢？”
“你什么意思？！要证明什么？你想赖账是不是？”
“不是不是，”抠门鬼连连摆手，“愚兄的意思是，我们问你要债，手里有借条为证，你说的这些账目，有些当初是你说请我们吃，有些我们要付钱，你抢着来买单，当初给你钱你不要，现在来问你要债了，你反过来就跟我们算账，你总要有点证据，证明我们欠你这些钱吧？”
“这需要什么证据？！你摸摸良心，”章滑警惕起来，“我看你们就是想赖账！”
“譬如借条，就是你问我们借钱的证据，但是像你写的这一条，说我吃了你五个包子，就欠你一两银子，我问你，你当初买包子，有没有开发票？”
“买包子还能开发票？！”章滑大怒，“你买个包子开个发票给我看看。”
“那就是了，我多问一句，既然没有发票，那么如何证明这五个包子值一两银子呢？”抠门鬼心里笑起来，章滑啊章滑，拿五个包子就想讹我一两银子？算你心黑。
“我不管，反正买十个包子我花了二两银子，你吃了五个，就得给我一两银子。”
“那我再问你，这包子是你自己给我吃的吧？我一没抢你的，二没偷你的，你也不是卖包子的，我为什么要给你钱呢？”
“那时我愿意请你吃，现在我不愿意了，你就得给钱！”章滑说得小气鬼都笑了起来。
抠门鬼见章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索性也依葫芦画瓢，学起章滑的无赖逻辑。
“章滑，我再问你，你怎么证明我吃了你五个包子？”
“我亲眼见你吃的。”
“这事我们两个都不能作证，我问你，除了你我之外，有没有人能证明，我在某年某月某日，吃了你章滑五个包子？”
“这……你让我去哪里找证人！你吃了我包子还不认账？”
“你欠钱还不认账，还要倒打一耙呢。”小气鬼说。
“你这一没有发票证据，二没有证人证明，”抠门鬼抓抓头，“我怎么知道，这五个包子是不是你为了赖账，故意编出来讹我的呢？”
小气鬼和抠门鬼把章滑列出的账目一一过目，要他拿出证据和证人，章滑被两人问得哑口无言，想到自己如意算盘落了空，章滑顿时恼起来，又开始上蹿下跳，指着两人鼻尖痛骂一番，说自己当初对二人如何如何一片真心，两人今日又是怎样怎样翻脸无情。
“你莫吵也莫闹，”小气鬼知道章滑想趁机生事，“一码归一码，你借我们的钱要还，你说我们欠你钱，你拿出证据，找出证人来，我们也认，道理是这个道理。”
“我不管什么道理，反正，你们就是卸磨杀驴，有好处就来占我便宜，用不上了就兔死狗烹。”章滑见理论不过两人，格外恼火。
“这些慢谈，你先把借条重新写了，别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你肚皮里想什么，我们都清楚，你看看你家这光景，也不是穷人破落户，大家兄弟一场，别为了这点钱撕破了脸。”
“你们还有脸？还好意思跟我谈脸？哈！你们……”章滑又喋喋不休，东扯西扯演了十来分钟，叉腰一站，潜台词昭然若揭，一不还钱，二不重新写借条。
抠门鬼见和章滑说不得道理，只得侧身对小气鬼耳语：“他这样是摆明了要赖账，我看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今天我们要是空手走了，下回再来，就要和那些人一样，明天还钱了。”
小气鬼点点头：“师兄，你主意多，你说要怎么办。”
“他既然不想还钱，我们就搬东西走，”抠门鬼两眼一瞟，看见满地的贼赃，“抵扣他欠我们的钱。”
听到要搬东西，小气鬼顿时急坏了：“师兄，这厮家里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又都是他从附近庄里偷来的赃物，如何要的？这些破烂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值五两银子呀。”
抠门鬼两眼一亮，指指墙边两辆崭新的雅马哈摩托车：“你看那车怎么样？”
小气鬼飞快心算：“还差点，最多值三两银子。”
“我有办法了。”抠门鬼悄悄把计划一说，两人一起走到章滑面前。
“借条你要不要重新给我们写一张？”
章滑摇头：“借条万万没有重写的道理。”
“那我们的钱，你是不是不想还了？”小气鬼问。
“我说我不还钱了？！”章滑瞪着一双三白眼，“借条上面不是写了，十月二号的明天还！”
“可以，既然你这样无赖，就别怪我们无情。”抠门鬼对小气鬼点点头。
“干嘛？你们想打我？”章滑顿时来了精神，跳起来先把自己衣领撕了一片，“我这是阿玛尼的正品衬衫，被你们撕坏了！”
小气鬼和抠门鬼连忙往后一跳，离开章滑远远的：“你别把你那些肩周炎、烂嘴角、前列腺、痔里疮、头顶脓、脚底疮、身上疥、眼中钉、耳中瘤一干疑难杂症赖到我们头上，我们可不跟你打架。”
“那你们想干嘛？”章滑一翻白眼。
“你既然不还钱，又不肯写借条，那这样，我们从你家搬点东西当抵押。”抠门鬼说。
“你们想入室抢劫？”章滑把门一推，指着家里新买的一堆山寨冰箱彩电，“你们搬呀，搬了我就报官，说你们抢劫！”
抠门鬼走到门口探头往里看看：“你这家当不少，但是我看啊，加在一起，也抵不上五两银子。”
章滑紧紧跟在抠门鬼身后，一对三白眼紧张得凸起，生怕抠门鬼真冲进家里搬家电。
小气鬼见章滑转身背对自己，露出了腰间挂的长长一串钥匙，就偷偷过去解了钥匙扣，找到两把摩托电子钥匙。
抠门鬼指指屋里：“等我喊个搬家公司来，你这些山寨玩意，加上你院子里的赃物，加一起，勉强抵得上你欠我们的钱。”
章滑一听要喊搬家公司，顿时急了，一头朝抠门鬼撞去，抠门鬼闪身一让，章滑立刻停下脚步，伸出脑袋在防盗门上轻轻撞了一下，立刻咕咚一声往地上一趟：“你要债就要债！动手打人干什么？”
屋里的贼骨头老爹一听儿子的暗号，顿时冲出来：“没天理啊，放高利贷不说，还动手打人啦！”
话音未落，只见防盗门轰一声倒下来，把章滑父子二人压在地上。
抠门鬼一看，原来两个门栓都没上齐，心里暗自称赞，这章滑为了耍赖，也是费尽了心思，连门上都做了机关。
“你踢坏了我家的门！”防盗门下，章滑伸出一只手指着抠门鬼，“我这门一百多两银子买的！你要赔我！”
小气鬼趁乱走到墙边，开了两辆摩托上的锁，对抠门鬼点点头。
抠门鬼踏上门板，狠狠跳了两下：“怎么就不压死你们这对赖皮父子呢？”
出了一口气，说时迟那时快，抠门鬼一个箭步冲到墙边，两人跨上摩托车发动起来，轰轰骑出了门外，抠门鬼顺带用指甲挑了一包洗衣粉放在车斗里：“洗衣粉算是利息！”
“章滑！既然你不还钱，那摩托车就抵押给我们，你什么时候还钱，什么时候来领车！”小气鬼骑出门外，快乐地喊道。
章滑看见自己两辆摩托被骑走，推开门板，拿着两把菜刀穷凶极恶追出来，抠门鬼一回头，伸出小手指上长长的指甲一挑，把章滑胸前一条大金链子挑断，勾到面前手一扯分成两截，一段给了小气鬼，一段塞进自己口袋，两人这才一轰油门扬长而去。
骑到家门口，小气鬼这才想起来问抠门鬼：“你前面不是说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章滑，是什么好消息？”
“他姥爷在省城死了。”抠门鬼咧嘴一笑。
小气鬼皱起眉：“你这人缺德，别人姥爷死了，你说是好消息。”
抠门鬼挖挖鼻孔：“章滑是一般人么？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是坏消息，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怎么好了？姥爷死了，还不得难受几天？”
“他姥爷在省城有好几套房子，还有存款若干，门面若干。”抠门鬼说，“他那个小姨和小舅也不是省油的灯，本来啊，我想告诉章滑，让他赶快去省城争遗产，可你看他这个死样，我就懒得告诉他了。”
“那他迟早也要知道的，他小姨和小舅肯定得通知他。”
抠门鬼笑笑：“贤弟你还是不通人情世故啊，等到那两人来通知他，就晚了，两人瓜分完他姥爷遗产，再喊他去当苦力料理后事，你信不信？”
“天底下还有这种亲戚？”小气鬼摇摇头，“我不信。”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们，你看看章滑怎么对我们的，就知道他家都是些什么人了。”
小气鬼把金链子拿出来咬了一咬：“亏老兄帮忙，加上这根链子，我到不亏了。”
“那就明天再碰头，商量商量怎么对付钟馗吧，”抠门鬼说，“还有这个章滑，明天肯定要来找我们。”
小气鬼哼了一声：“来就来，我回去也好好算算账，看看他从小到大，欠了我多少银子。”
抠门鬼哈哈大笑：“我也回去算算，他欠了我多少人情，都要给章滑折算成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