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把酒杯一举:“朱小军,你起来说话。”
朱小军闭着眼躺在地上不吱声,马屁精见钟馗脸一黑,连忙跳将上去踢了朱小军几脚:“死鬼,起来,给大王敬酒!”
朱小军闭着眼拉住马屁精的裤子:“你打我作甚?”
“你快松手,给我起来!”马屁精喝到。
朱小军眯开一只眼:“咦,松手?莫非要掷骰子?你投了几点?”
哈哈将走上去举起拳头:“你这醉鬼再闹,本将就要打你!”
朱小军一见哈哈将伸出一只拳头,躺在地上也伸出一只手道:“你要划拳么,来来来,劝不休啊六七八……”
钟馗大笑一声:“这厮怕是不吃敬酒爱罚酒。”
听到罚酒二字,朱小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谁要罚我酒?罚什么酒?三杯还是一缸?”
钟馗摇头:“果然是个贪杯鬼,喊这等鬼与本神陪酒有什么意思?”
马屁精丢过一个大碗给朱小军,转头对钟馗点头哈腰道:“大王有所不知,这朱小军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却有一帮了不得的师父,个个都是风流倜傥的酒仙。”
“哦?那他那些师父何在啊?还不请来与本神见见?”
“这得让朱小军喝得烂醉了,到酒乡深处,才能请出那帮酒仙。”马屁精说,“大王稍等。”
说着拿来一个汽油桶,从里头倒出一碗烈酒,朱小军一闻,度数在70左右,立刻端着干了一碗,咂咂舌竖起大拇指:“好酒,再来!”
马屁精又咚咚咚倒上一碗,那朱小军又一碗下肚,表情快活起来,口中自言自语道:“酒呀酒,我爱你入诗肠,能添锦绣,我爱你壮熊心,气冲斗牛,我爱你解烦恼,一扫而光,摇头轻富贵,冷眼笑王侯。”
钟馗听得一笑:“这厮的师父都是些什么人?听这厮的谈吐不似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之流。”
“大王,这厮是李青莲的徒弟,他只有喝得醉了,才能唤出饮中八仙。”
“饮中八仙?”
哈哈将喝得满脸通红道:“八仙?莫非是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何仙姑、蓝采和、吕洞宾、韩湘子和曹国舅?”
“非也非也,”钟馗道,“那饮中八仙歌是杜甫作的一首诗,讲的是当时有名的八大酒鬼。”
说着自己摇头晃脑吟起诗来。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这说的是贺知章。”
“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这说的唐玄宗的侄子,汝阳王李琎。”
“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这是左丞相李适之”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说的是崔宗之,齐国公。”
“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说的是开元进士苏晋。”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说的是当时的草书大家张旭。”
“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这是一个无名酒徒,也因为能喝酒,上了老杜的诗。”
“大王果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马屁精继续给朱小军倒酒。
“那当然,大王当年是科举的状元呢。”哼哼将抢了一记马屁。
“朱小军,快去喊你师父们出来相会,不然不给你酒喝了。”马屁精拍拍朱小军烂醉的脸。
那朱小军连着喝了七八碗,往地上一趴,三魂七魄这才迷迷糊糊,飘飘荡荡进了醉乡深处。
那酒乡深处,不分贵贱,不讲尊卑。事大如天,一杯下去尽数土崩瓦解,愁深似海,三碗落肚一概冰消云散。无忧无虑,恍若极乐世界,如痴如梦,俨然混沌乾坤。
朱小军到了酒乡深处,只见那酒中八仙,带着竹林七贤,要么在松柏下弹琴,要么在竹林里下棋,或盘膝长吟,或扬天长啸,临渊慕鱼,仰山看鹤,只有李青莲呆呆坐亭子里,动也不动。
那朱小军过去作个揖道:“师傅,你在此发呆作甚?”
“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李青莲道,“你这酒徒又来作甚?是不是又没酒喝了,来这里避难?”
“师父可喝过猢狲酒?”朱小军咂咂舌,“那外面来了一个叫钟馗的莽汉,打着斩鬼的名号,在私分咸湿鬼的猢狲酒。让我来请师父们过去一聚。”
“钟馗喊我喝酒?”李青莲笑道,“德宗时的状元么?有趣有趣。”
那李青莲站起来,呼朋引伴,一听有猢狲酒喝,饮中八仙连带竹林七贤都按捺不住,个个肚中酒虫瘙痒,让朱小军带路,谈笑风生从酒乡深处出来。
钟馗只见七彩酒窝里,走出一个个宽袍长袖的仙人,心中顿时一喜:“来者可是饮中八仙?速速斟酒。”
那李青莲也不见外,自顾自端了一碗猢狲酒一饮而尽,在钟馗身旁坐下道:“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故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等花朝月夕,但以饮酒为事,博眼前之欢娱,消胸中之块垒。”
“好一个博眼前之欢愉,”钟馗心花怒放,为那般?那钟馗本是状元出身,平日里身边都是些不通文墨的粗人,如今见到这帮才子骚客,真有他乡遇故知之乐,十几人围坐了一圈,抚琴长啸,侃侃而谈,饮酒作乐,赏月吟诗,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个时辰不到,喝完了四颗大树树干里存着的猢狲酒。
钟馗和哼哈二将喝得面红耳赤,一个个酩酊大醉,那酒中八仙和竹林七贤尽兴,也自回了酒乡深处。
众鬼看看机灵鬼,机灵鬼长叹一声,浑身瘫软无力往地上一坐:“成也成也,这番终于保住了性命,大家快逃命吧。”
众鬼趁着钟馗三人大醉,连滚带爬逃出了大别野,四下逃散。
“多亏机灵兄想此妙计,”戏精一拱手,“我等告辞。”
小气鬼和抠门鬼站在一旁窃窃私语,商量着这逃命前怎么最后捞一笔。
这时那捣蛋鬼和调皮鬼走上来看看钟馗三人:“我们就这么走了,不是便宜了钟馗?”
“你们两个还想如何?”
“今天累得我们半死,既然要逃命,当然要,”捣蛋鬼嘻嘻一笑,“捉弄他们一番!出出这口气!”
机灵鬼玩心上来悄悄走上前,推推钟馗,见他没什么反应,就动手脱起靴子来。
钟馗迷迷糊糊睁开眼:“你脱我鞋子怎地?”
机灵鬼吓得差点脑溢血,随口说道:“钟老爷除了咸湿鬼,为地方除害,百姓们要立个祠堂供老爷,怕老爷谦让,要小的拿老爷一只靴子去供奉。”
钟馗闭眼一笑:“这帮马屁鬼,捧得一手好臭脚。”
机灵鬼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在一旁候着,等到钟馗鼾声大起,这才一挥手:“都愣着干什么?动手!”
那机灵鬼、小气鬼、抠门鬼、调皮鬼、捣蛋鬼一起上来,脱衣的脱衣,解带的解带,把钟馗脱得精光,只留一条裤衩遮羞。
那调皮鬼又拿了笔墨和唱戏化妆的脂粉油彩过来:“要不再给钟老爷打扮一番?”
众鬼捂嘴而笑:“这真是杀头的玩笑,开不得开不得!”
那调皮鬼不理众鬼,先拿油彩给钟馗画了一个大花脸,剃了钟馗半边胡子,画了几道猫须。
又在一片黑漆漆胸毛上加了几笔,画成一只展翅雄鹰,接着盯着肚脐眼出了神。想了半天,在钟馗肚子上画了一个屁股,在肚脐上添了几笔,画成一朵菊花。
五鬼看着调皮鬼的杰作,捧腹哈哈大笑了一通:“钟老儿也有滑稽的时候!”
那捣蛋鬼爬上树去,用浑身重量把树枝压弯过来,摘了钟馗的帽子挂上去:“这钟老儿天天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斩我们,也叫他尝尝兄弟的手段。”
大家把钟馗和哼哈二将的衣物、巾帽、腰带、兵器一一挂上树去,藏在枝头,狠狠嬉弄了一番,又拿手机拍了照,当钟馗当了c位,一个个和滑稽的钟馗合影,偷偷发了朋友圈留念,这才各自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