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来到草包营前,天色微明,只见偌大一片荒地上,野草丛中零零散散种着几垅蔬菜,深秋光景,草黄菜苗稀,生锈的铁丝网大片大片倒下,村民们的牛羊猪正在荒草从中撒欢,不慌不忙嚼着今年最后一茬青草。
糊涂鬼手下四鬼正在门前懒洋洋生火,用一只烟熏火燎的大钢精锅煮着今日的三餐,一大锅稀饭。
风流鬼一指火边四鬼道:“那便是草包营五虎,还有个迷糊鬼,可能没睡醒。”
哈哈将远远丢了个石子过去,叮一声打在钢精锅上,管事的马虎鬼立刻跳起来朝五人喊:“滚滚滚,此处不许放羊种菜,也不出租!”
“我们不放羊也不种菜,也不想租你们的地,我们只要一样东西。”
“要什么?”
“你们的小命,”哼哼将拔出刀来,“还有一个迷糊鬼呢?叫出来,本将送你们一起归西,路上也好有个伴。”
冒失鬼看了众人一眼,掉头朝屋里跑去拿家伙:“要打架?好得很!等我来再动手!”
“你快去喊迷糊主任!”马虎鬼对懒鬼说道,“就说有人来收保护费。”
“我懒得喊,”懒鬼往地上一躺,“要杀要剐随便,只要不费力就行。”
重担落在了磨蹭鬼肩头。
磨蹭鬼花了一分钟站起来,慢吞吞朝当中一间大房子走去:“你们……等着啊。”
众人等了十分钟,磨蹭鬼才慢吞吞喊醒了迷糊鬼,那迷糊鬼穿着一件睡袍,脚蹬一双虎头拖鞋,贴着一脸风干的面膜黄瓜片走出来,打个哈欠问道:“谁要收保护费?”
“我们不收保护费,本将来取你们狗命。”哈哈将提刀上前一步。
“主任,让我先教训教训这些黑恶势力!”
冒失鬼从屋后面吃力赶来,气喘吁吁拖着一把四十多米的大刀,用尽浑身力气,举起刀身问马虎鬼:“你帮我看看,对准了没有?”
马虎鬼走过去蹲下看了看,刀身对准了五人的胸口,点点头道:“ok!”
冒失鬼这才大吼一声,抡圆了大刀朝五人挥去,四十米长的大刀虎虎生风当胸劈来,那钟馗拉着风流鬼狄天天往上一跳,哼哈二将连忙低头一躲,闪过这雷霆万钧的一刀。
那冒失鬼一刀砍空,收不住势头,转了一个圈,四十米长的大刀抡回去,从背后朝其他四鬼劈去。
“你们小心!”冒失鬼喊道,“快点闪开!”
磨蹭鬼应了一声,慢吞吞往下蹲,躲避不及,被一刀挥成两截。
那懒鬼嘟囔了一句:“我懒得躲,终有一死,何必浪费力气。”
话未说完,也被当胸抡成两段。
马虎鬼往上一跳,在半空指着冒失鬼骂:“你真是个笨蛋!”
马虎鬼尚未跳到制高点,一头撞上了歪脖子老树的枯枝,哎呀一声落下,迎面撞上四十米的大刀,顿时也身首异处。
只剩一个迷糊大王,迷迷糊糊睁着睡眼,只见大刀挥到额前,也不躲闪,只问了一句:“你干嘛?”
钟馗三人窃喜,这冒失鬼果然冒失,手起刀落,就将草包营斩草除根,省下了不少力气。
长刀砍上迷糊鬼大头,当一声火花四溅,迷糊鬼摸摸脑袋,把脸上沾着的黄瓜片放进嘴里:“谁砍我?”
冒失鬼气喘吁吁举起大刀:“主任,这些黑恶势力真可恶,害死三个自家兄弟,你别怪我,我再砍一刀!”
冒失鬼直挺挺举起四十米大刀,力气用尽举起长刀,前后趔趄了几步,再也没力气挥刀,精疲力尽,只得把刀往地上一丢,自己返身逃跑:“等我换个大锤再战!”
那刀柄落在地上晃了一晃,刀刃调转方向,不偏不倚朝着冒失鬼逃跑的方向倒下,哧溜一声,把冒失鬼劈成两半。
钟馗等人指着迷糊鬼道:“手下杂毛都死光了,就你一个光杆司令,还不自刎?”
迷糊鬼打了个哈欠:“自什么吻?自己怎么亲自己?你亲一个我看。”
哼哈二将互看一看:“这家伙怕是个智障?”
“我要回去睡觉,”迷糊鬼张开大口打个哈欠,“你们等我睡醒再来吧。”
“哪里走!”二将举刀上来,对着迷糊鬼背后乒乒乓乓一阵乱剁,不料那迷糊鬼也是天生异秉,糊里糊涂,混混沌沌,那刀砍过去如砍在混凝土上一般,火花乱溅,伤不得他半分。
钟馗好生蹊跷,喊住哼哈二将,自己上前问迷糊鬼:“你究竟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在这干什么?”
迷糊鬼转身抓头想了半天:“你问得太多了,我叫迷糊,文董叫我看园子,我就看园子。”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怎么样?”
迷糊鬼揉揉眼:“好地方?我不想去。”
“哪里管吃管喝,一人住一个房间,还有好多和你一样,朴实无华天真浪漫朋友陪你一起玩,你想不想去?”
迷糊鬼咬着手指想了半天。
“可文董要骂我的。”
风流鬼一把拉过狄天天:“我爹文董你认识,我小妈你认得不?”
迷糊鬼点点头:“这个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狄天天立刻拉了迷糊鬼的手:“那姐姐带你去。”
狄天天转身问钟馗:“你要送他去哪里?”
钟馗让哈哈将打了个电话,等了一会,一辆精神病院的车闪着红蓝灯呜呜地停下了。
几个白大褂跳下车来:“病人呢?”
钟馗指指迷糊鬼。
白大褂掏出一把糖,迷糊鬼左一颗右一颗剥了糖丢进嘴里,被白大褂们哄着上了车。
送走迷糊鬼,风流鬼走去钢精锅边,拿起大勺舀了一勺粥,吹了几口气,把温热的粥送到狄天天嘴边:“辛苦娘子了。”
狄天天红了脸:“谁是你娘子?”
“他们除了这五个草包,就要送我上路了,多喊你几声娘子,慰藉心头相思之苦,”风流鬼泪眼婆娑,“情深奈何缘浅,天天,不知道来世可会再相逢。”
这边你侬我侬肉麻情深,那边三人讨论起如何处置风流鬼来。
“依我之见,还是尽快斩草除根,不可留下后患。”哈哈将说,“有他在,咸湿鬼的那帮余孽自然不肯罢休,迟早要投靠到他门下作恶。”
“末将反对,这风流鬼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哼哼将道,“若是除掉了他,众鬼们群龙无首,自然会斗出一个新头目,这样爬上来的鬼,不知要比这风流鬼心狠手辣多少倍。”
“你的意思,是扶风流鬼上位,当个傀儡?”
“主公意下如何?”
钟馗翘翘胡子和哼哈二将议论一番,派哼哼将做了代表过来:“主公说了,你除了生性风流,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念在狄天天对你一往情深,暂且饶你一命。”
风流鬼和狄天天五味杂陈低头不语。
哼哼将一指荒芜的空地:“这既然是你老爹的遗产,你就办个手续继承了去,别再东躲西藏。主公的意思,你爹的几个商号,你暂且管起来。”
“这……”风流鬼嘀咕起来,“我……”
“你什么你,主公说了,让你把原来那班人马喊回来,不许作恶,好好经营,共建和谐社会。”
狄天天眉开眼笑推了风流鬼一把:“还不谢过哼哼大哥?”
“多谢哼哼大哥,哈哈大哥和钟老爷,小的必当苦心经营,造福社会。”风流鬼道。
“这些空话犯不着现在说,到时候主公会回来检查的。”哼哼将看看狄天天,“你也要多帮扶规劝他,废话不说了,我们走了。”
哼哼将说罢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交到风流鬼手里,钟馗三人砰砰砰化作三只蝙蝠飞去。
风流鬼和狄天天互相看看,欣慰地抱在一起。
“我说了吧,车到山前必有路。”狄天天开心极了,“等公司重新开张了,先买几个包包庆祝一下。”
另一头,小气鬼和抠门鬼跋山涉水,从省城赶往狗头村。为了躲避钟馗,两人避开大路,专走偏僻又曲折的山路。每到筋疲力尽时,两鬼就摸摸胸口沉甸甸的金条,浑身又冒出无限气力。
从三清山脉下山时,路上一个牵青牛的老头,手里拿着一张表格,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两鬼走过老头身边,老头把手中表格一扬问:“两位后生,你们懂不懂?这什么财务表格是怎么回事?”
小气鬼接过一看,是一张报税单,他看看老头道:“老人家,这是个人所得税申报,这个月底就要交了。”
老头笑起来:“这帮孙子,我一个放牛老汉还要报税?”
小气鬼指着表格说:“老人家,依我看,你照实填写就是,你远远达不到这个年收入三千银子的纳税标准呢。要是不填,到时候这些保长又要找你麻烦。”
老头对着小气鬼耳语一番,小气鬼张大了嘴,又对着抠门鬼耳语一番。
两鬼停下来对老头说:“老人家,你应该去请个会计来做这个。”
老头比出一根手指:“你们帮我填报税单如何?我给你们这个数。”
两鬼互看一眼。
“反正又不赶时间。”
“对半分啊。”
老头引着他们走进一间草庐,报出一本厚厚的账本,往桌上一丢:“那就麻烦二位了。”
“这……”小气鬼又伸出两根指头,“每天两吊钱工钱。”
老头点头答应下来,拴了牛,走到屋后,平整出来的草地上,摆着一座座的丹炉,每座丹炉下,都刻着一行小字,老李丹鼎食品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