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努力感冒
作者:余力禾      更新:2019-10-04 09:35      字数:3489

礼拜三一早,面对一碗泡饭的方鸣谦下定决心,不能消极等待,要以行动迫使方木根放弃抚养权。

让方木根放弃抚养权的关键步骤,是要让方木根亏本,每个月在自己身上的花费超过三十元。

要让方木根多花钱,最好的办法是生病,让他出医药费。这个季节最适合感冒发烧。

礼拜三一整天,方鸣谦为了让自己尽快感冒发烧苦恼不已。

为了让自己尽快感冒,方鸣谦行动的第一步,是脱下保暖的皮夹克,换上一件单薄的夹克衫去上学,夹克衫里,方鸣谦只穿一件夏天背心,从采场走到学校两公里路走下来,他一滴汗都没有出,反而冻的嘴唇发青,鼻涕直流。

早读课站在讲台上领读时,方鸣谦不由自主打起冷战来,冷战接二连三,引得喉头在念书时发出一阵阵抖音,引来全班哄笑。

这是一个好兆头,课间在走廊上吸鼻涕的方鸣谦想。

张振振和袁虹飞走过来,对着流鼻涕的方鸣谦念顺口溜。

“眯缝眼是鼻涕王,他吃面条不加盐,流进汤里味道鲜,吃到嘴里有点咸,一吸一唆喷喷香,清水鼻涕长又长!”

“你们懂个屁,我这是为了让自己尽快感冒,”方鸣谦敞开外套,喇嘛一样伸出一条胳膊,一阵冷风吹来,光溜溜的胳膊上立刻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你们看,鸡皮疙瘩大又尖!”

张振振伸过手指感受了一下方鸣谦皮肤上的颗粒,对着鸡皮疙瘩呵了一口热气,一阵温热后,那一圈鸡皮疙瘩立刻消下去,张振振把嘴离远一点,吹了一口冷风,鸡皮疙瘩又嗖嗖冒了出来。

“咦,真好玩真好玩!猴子你过来看,我找到玩鸡皮疙瘩的方法了!”

袁虹飞上来,两人抓着方鸣谦的胳膊,接二连三呵热气吹冷风,看鸡皮疙瘩忽隐忽现,玩得不亦乐乎,弄得方鸣谦浑身发痒,鼻子里也跟着痒起来,方鸣谦对着两人张大嘴巴,哈啾一声如惊雷,唾星化作倾盆雨。

“眯缝眼你真恶心!”两人捂着脸尖叫着跑去洗脸。

方鸣谦得意地一吸两条长长的鼻涕:“叫你们玩我鸡皮疙瘩!”

一个上午,方鸣谦都沉浸在感冒发烧的憧憬里,咕嘟冒泡的盐水瓶,价格昂贵的退烧针,雪片一样的账单让方木根付钱时心里流血。

中午回到单身宿舍,方鸣谦吃了一碗藏着荷包蛋的光面下去,出了一脑门汗后,所有感冒的前期症状烟消云散。

他忿忿不平在床上眯了一会,起来上学时,发现自己居然又是生龙活虎一条好汉。

到了学校,方鸣谦喊了张振振和袁虹飞帮忙,三人来到小河边,方鸣谦迅速脱了衣服趴在河边。

“你干嘛?有毛病啊?瘦得跟排骨一样,还打赤膊给我们看?”

方鸣谦打着冷战:“我上午好不容易冻出点鼻涕,结果中午吃碗面,什么感觉都没了!你们快帮我浇水!让我着凉感冒!”

方鸣谦趴在河边,低头弯腰,张振振和袁虹飞一人一捧,哗啦啦往他背上浇凉。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

“刚开始挺冷。”方鸣谦牙齿打着冷战。

“现在呢?”

“我感觉浑身发烫!”

浇了二十分钟冷水后,上课铃响起,方鸣谦带着冻的发青嘴唇跑回教室,坐在热气腾腾的教室里昏昏欲睡。

下课时,依旧没有发烧感冒的方鸣谦丧心病狂,跑去调速盒边,把头顶的吊扇开到五档,站在呼呼的吊扇下吹起风来,立刻遭到了全班人的围攻。

“你有病!都冬天了还吹电风扇?!”孙雪婷跑过去关了吊扇。

方鸣谦又跑去把吊扇开到五档:“你不想吹风就出去,我热得难受!”

孙雪婷眯起眼从头到脚看了方鸣谦三遍:“你再敢开吊扇,我就喊我哥揍你!”

方鸣谦跑到调速盒前,坐在吊扇前后左右的同学都愤怒起来,上来牢牢护住吊扇调速盒。

下午放学,方鸣谦故技重施,又喊了张振振袁虹飞去小河边,往背上浇了半小时凉水,两人十根手指冻得发疼时,方鸣谦连喷嚏都没有打一个。

一夜闷闷不乐,礼拜四早上,方鸣谦满心欢喜从被窝中醒来,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没有想象中的高热和头晕目眩。

是不是搞错了?方鸣谦蹑手蹑脚,从文具盒上拆下小小的红色温度计,夹在腋下捂了十分钟后拿出来一看,37.5度,强壮成一匹野马的方鸣谦依旧没有感冒。

方鸣谦忧伤的内心在初冬清早的晨光里发出愤怒的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随随便便就感冒,我费尽心机,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上午在学校里,袁虹飞带来了好消息,她迈着小碎步冲进教室:“你是不是想感冒?”

方鸣谦欣喜地点头。

袁虹飞在方鸣谦耳边低语:“我们班地狗好像感冒了,你快去看看,能不能传染上。”

方鸣谦一个箭步跑去三班,前前后后绕着黑胖的全雄文转了三圈。

清水鼻涕横流,头痛脑热的全雄文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

“你是不是感冒了?”

“对啊,你离我远点,小心我传染你。”

“你要能是传染给我就好了,”方鸣谦趴在全雄文课桌上,“你感冒几天了?”

全雄文想了想:“三天了,你干嘛?想请病假?”

方鸣谦摇摇头,把鼻子贴近了全雄文,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生姜味。

“你能不能对我打一个喷嚏?”方鸣谦恳求道,“他们说,喷嚏里感冒病毒最多。”

“你神经病啊,还有这种要求的,”全雄文摇摇头,“我不干。”

“我给你两颗大白兔,”方鸣谦从口袋里掏出行贿物资,“一颗一个喷嚏。”

全雄文看看大白兔伸过手:“那你等一等,喷嚏又不是说有就有的。”

方鸣谦迅速撕下作业本一角,卷成一条细长的小纸卷递给全雄文:“等什么?你通一通不就有了?”

“你变态吧,哪有这样逼着别人打喷嚏的。”

“快点,等下就要上课了,你要不要大白兔?”

全雄文点点头抿着嘴,把细长的纸卷慢慢塞进鼻孔:“这样?”

“动作快点,”方鸣谦指指鼻梁后方,“用点力,要感觉痒了就有喷嚏了。”

“哦哦哦,你等我一下,”全雄文深吸一口气,把小纸卷深深地塞进鼻孔,前后左右拨弄起来。

“有了有了……”全雄文眯起眼,鼻翼大张,脸上一副逍遥快活的表情。

方鸣谦眯起一只眼,硬着头皮站在全雄文面前,只见全雄文头一扬,嘴巴张得大又圆,露出喉头吊着的那个粉红色小肉垂。

“哈~啾!”

一大团粘稠的物体从全雄文鼻孔里喷出,方鸣谦眼疾手快低头闪过,前排的男生遭殃,摸着后脑勺怪叫一声跳起来:“地狗你要死啊!鼻涕喷到我头上!”

“我不是……”

全雄文还没说完,方鸣谦立刻打断了他:“再来一发!快快快!”

全雄文迅速把潮湿的纸卷塞进另一只鼻孔,熟练地套弄起来。

“哈~啾!”

这一回方鸣谦不躲也不闪,硬生生接下了全雄文一个喷嚏,感觉脸上像下了一阵毛毛雨。

“怎么样怎么样?”全雄文鼻孔里又酸又痒,“够不够?不够我再送你一个?”

方鸣谦连忙摆手:“谢了谢了,两个喷嚏够用了。”

方鸣谦跑上走廊,张振振和袁虹飞捂着嘴,躲得远远的高声问方鸣谦:“怎么样怎么样?地狗把感冒传染给你没有?”

“地狗对我打了两个喷嚏!”方鸣谦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你昨天还对我们打喷嚏呢!”袁虹飞骂道,“你现在知道有多恶心了吧?”

“乖乖!我一点都不觉得恶心啊,”方鸣谦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这感觉真是……”

“什么?”

“吹面不寒杨柳风,沾衣欲湿杏花雨。”

“你去死吧!”袁虹飞和张振振为了避免被传染,跑去了楼下。

托地狗的福,熬了半天一夜,礼拜五一大早,方鸣谦一睁开眼,就觉得浑身酸痛,鼻塞头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火烧火燎,方鸣谦长叹一声,所有症状表明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得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流感。

方鸣谦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喊了半天,方木根才走过来:“你又干嘛?还不起床去上学?”

“我好像感冒发烧了,要去医院吊盐水。”方鸣谦快乐地喊道。

方木根伸过手,狐疑地摸了摸方鸣谦的脑门:“你好好的怎么就感冒了呢?!”

“你快点带我去吊盐水,打退烧针!”方鸣谦重复了一遍。

方木根闷闷不乐,骑着自行车带方鸣谦去了医院,到内科一看,流感的人排成了长队。

轮到方鸣谦时,他故意把自己的症状描述得十分严重,还大声问医生:“有没有可能是肺炎?”

医生皱着眉,用冰冷的听诊器在方鸣谦胸口听了一阵,挥挥手:“就是流感,没有肺炎。”

“那我想吊盐水。”方鸣谦话未说完,就被方木根揪着耳朵拉去一边。

方木根低声和医生说了几句,医生大笔一挥,笔走龙蛇龙飞凤舞开了一串药。方木根带着方鸣谦到了取药窗口,取出了可怜巴巴的一板退烧药。

“爸你就给我开退烧药?”方鸣谦顿时失望起来,“不给我开几瓶盐水吊吊?吊盐水好得快!”

“这些药太贵了!”方木根把退烧药往方鸣谦怀里一塞,又掏出五毛钱递给方鸣谦,“你自己去菜场买五毛钱生姜,回去熬碗汤喝,保证晚上就好了,我要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