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旦后，方鸣谦洗心革面，对袁虎的种种挑衅置若罔闻，不与他正面交锋。

次数一多，袁虎愈发嚣张起来，有时连挑衅这个过程都忽略，直接扑过来把方鸣谦摔倒在地。

方鸣谦也不抵抗，任由袁虎揪着自己的领子，坐在自己身上羞辱嘲笑。

等他嘲弄够了，方鸣谦才起身，拍一拍灰尘，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到座位，和其他人嬉笑打闹。

袁虹飞好几次看不下去他这种懦弱态度，要去黄老师那里报告，都被他拦住说：“算了算了，你去老师那里告了他，他更来劲，一天要找我三次麻烦，算了算了。”

期末考试结束，到宣布成绩那天，全班领了学生手册，例行要大扫除。

大扫除时方鸣谦和袁虎分在一组，负责提水。

袁虎跑进跑出，一手提着一个水桶，从办公室前的水龙头上接水，又提着两只满满的水桶一路飞奔回教室，炫耀他的力气。

方鸣谦找来一个大水桶，凑到袁虎身边说：“喂，我们班就属你力气最大，一起抬大桶怎么样？”

袁虎得意地把两只小桶甩给方鸣谦，自己拎起大桶：“我一个人就够了。”

方雄提着大桶来回提了几次水，就气喘吁吁起来，一屁股坐在课桌上说休息一会。

方鸣谦放下水桶走过去说：“他们说你下学期就要转学了，我想以后就没人跟我摔跤了，我们班你摔跤最厉害，没有你这样的对手，挺可惜的，你愿不愿意教教我。”

“教你什么？”袁虎摇头晃脑。

“你教教我，为什么你摔跤的时候，能站得那么稳，别人都绊不动你。”

袁虎听到这里来了精神，从课桌上跳下来，半蹲在地上撅起屁股说：“来，我现在就教你，你过来摔我一下试试。”

方鸣谦走过去推了袁虎一把，袁虎纹丝不动低头抱住方鸣谦的腰说：“你不要看我个子矮，我蹲下来，重心就低了，这个是物理学原理，你不知道吧，你再推推。”

方鸣谦用力推了好几下，袁虎忽然一发力，抱着方鸣谦又把他绊倒在地，摔得方鸣谦一背的脏水。

袁虎得意地搓搓手，把方鸣谦从地上起来：“你要是早点让我教你啊，你还不会被我摔得这么惨。”

方鸣谦点头连连称是，接着又说：“你休息好了没有？余献波喊我们去把小楼梯那边扫一扫。”

两人出了教室来到小楼梯前，楼上年级只管扫他们的包干区，垃圾混在脏水全流到他们这一段楼梯。

方鸣谦要袁虎先扫楼梯，自己转身拎着大桶去提水。

方鸣谦吃力地提着大桶走到楼梯前，叫袁虎让开，把满满一桶水往下一倒，揉着胳膊说又累又累。

袁虎鄙夷地看了方鸣谦一眼：“你力气真小，我们换一换，我去提水，你来扫楼梯。”

袁虎说着把扫把递给方鸣谦，自己提着大桶飞奔而去，片刻又提了满满一大桶水过来。

方鸣谦指着楼梯说：“你不要一下子倒下去，让水慢慢流，这样楼梯才冲得干净。”

袁虎提着水桶站到楼梯口，撅着屁股往下慢慢倒水，方鸣谦回头看了看，走廊上没人看着这边，他往后退了几步喊了一声：“袁虎？”

袁虎撅着屁股一回头：“干嘛？”

“不干嘛！”方鸣谦话未说完，就冲上去对着袁虎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袁虎哎呀一声，头朝下，连人带桶一起噗通噗通滚下楼梯，一头撞上楼梯拐角，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你不是重心低蹲得稳吗？”方鸣谦站在楼梯口，看着在楼梯下痛苦呻吟的袁虎，“物理学原理？那你怎么还摔下去了呢？”

“你他妈的卑鄙小人，偷袭老子。”袁虎蜷缩在拐角处，揉着右手，发出杀猪一样咒骂声。

方鸣谦一脚踢掉竹扫把头，拿着竹扫把棍走下楼梯：“这么多天摔我摔得爽不爽？”

袁虎吃力地想挣扎着爬起，右手一撑地，又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我右手断了，”袁虎转头，惊恐地看着方鸣谦，“你还要落井下石吗？”

“你跟我握手言和不还把我拉脱臼了？”方鸣谦举起扫把棍，不再废话，抡圆了朝袁虎身上抽去，抽得袁虎哀嚎连连，嘴里不停求饶。

方鸣谦打够了，这才返身上了楼梯，回到教室背上书包，飞快地逃离了教学楼。

操场上袁虹飞和张振振正在踢毽子，见到方鸣谦跑出来问：“你偷懒？你们班还没打扫完卫生呢？”

“袁虎那个王八蛋，我把他从楼梯上踢下去了，”方鸣谦咧开大嘴笑，“他现在正在楼梯上装死，我先回家，免得被老师抓到。”

“走，我们看看去！”张振振拉着袁虹飞赶紧去看热闹。

方鸣谦一溜烟跑回家，进了外公家院子，他对李锡生说：“刚才我把袁虎从楼梯上踢下去了。”

李锡生听了心里一惊，沉下脸问：“那他怎么样了？”

方鸣谦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把他踢下去，我就跑回来了。”

李锡生瞪了他一眼，去推自行车，出院子前对他说：“你待在家里不许出去，我去学校问问再回来，听到没有？”

方鸣谦转身进了外公家门，天快黑时李锡生回来了，怒气冲冲黑着脸，他关了院子大门喊：“你给我出来！”

方鸣谦开了门，走过去站在院子里，李锡生说：“那个袁虎我送他去医院了，医生说手摔骨折了，我出了医药费。我问问你，你觉得你这样对不对？”

方鸣谦想了想：“有对的地方，也有不对的地方。”

“你还有对的地方？”

“这个袁虎一直找我麻烦，下学期他就转学了，我今天要是不弄他，以后都报不了这个仇，是他欺负我在先。”

“那你可以告诉我们的呀！”

“告诉你们也没用，你们又不会让我去报仇，”方鸣谦说，“我觉得我没错，他自找的。”

李锡生从工具间里拿了一根长长的木板出来：“你要是真把他弄残废了，你也要坐牢的，你懂不懂？你自己说，打几下？”

方鸣谦站直了说：“你愿意打几下，就打几下。”

李锡生抡着那块木板，狠狠地抽着方鸣谦的屁股和大腿，方鸣谦一声不吭，热辣辣地痛，打了十几下，李锡生把木板一放说：“你给我记住，下不为例，你这样搞是要出人命的，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送你去你爸爸那里！”

方鸣谦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在外公这算是过去了。

晚上方鸣谦被关在屋里，袁虎的家长找上门来，他隔着门听见他们在院子里问李锡生讨要更多医药费、营养费，方鸣谦从门缝里看出去，袁虎一只手打了厚厚的石膏，用白布吊在胸前，方鸣谦看得偷偷发笑。

李锡生多付了两百块钱，第二天一早，李锡生骑车去了黄老师家。

回来后对方鸣谦说：“黄老师说，这个姓袁的的确天天弄你，下学期就转学了，既然我们出了医药费，人又没什么大事，所以学校里就不追究你责任了。”

说到这里，李锡生伸过一只手揪住方鸣谦的耳朵问：“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一直在等这一天？我不能这么就跟你算了。”

“那还要怎么样？”

李锡生说：“这笔医药费你要干活赚钱还给我。”

“我要干什么活？”方鸣谦茫然睁着眼睛。

“洗一只碗五分钱，扫地加拖地算一毛钱。”李锡生说，“其他的我还没想好怎么算工钱。”

为了还钱，一个寒假，每天一大早，方鸣谦就必须到外公家报道，开始打杂干零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