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鸣谦对廖红莲喊梅宝打自己念念不忘,一个早上都和廖红莲怄气,廖红莲聊起梅宝,方鸣谦就故意问她:“我听别人说,你、梅宝和樊容三个人,在他家脱得光光的一起打水仗?”
廖红莲矢口否认:“你不要听他们乱讲。”
方鸣谦又问:“那你和樊容,梅宝到底喜欢哪一个?”
廖红莲说:“我怎么知道,反正我们都喜欢梅军。”
“那你是想当大老婆还是小老婆?”
廖红莲转过头去,不再理方鸣谦,下了课,跑去朱老师那告状,说不想和方鸣谦当同桌了。
数学课上,方鸣谦用一把铁尺,在桌上划三八线,要和廖红莲划清界限时,班主任朱老师带着一个男生进了教室,要徐老师暂停讲课,他在讲台上对全班介绍:“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李杰,他爸爸是捕头,因为安全问题才转学过来的,以后大家要多关心他。”
方鸣谦抬头看了看转校生李杰,方脸浓眉大眼,有点像海报上的电影明星,李杰咧嘴一笑,对全班人自我介绍说:“我爸是捕快,你们以后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朱老师看了一圈,想起了廖红莲换座位的请求,安排李杰和方鸣谦当了同桌。
一下课,李杰就搂着方鸣谦的肩:“听说你老兄以前是学习委员?成绩很好?我成绩不行,你老兄以后多帮帮兄弟我。”
方鸣谦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李杰说话的腔调,让他想起一条龙游戏室的小光头。
课间李杰很快展示了交际才能,他和班上的每一个男生都打了招呼,称兄道弟,还邀请大家放学后去他家玩。
下午上课前,李杰坐在桌上,架着二郎腿,开始绘声绘色描述他转学的原因。李捕头抓了很多坏人,坏人的兄弟们为了报复,假扮捕快,到学校门口诱骗李杰上车。
关键时刻,李杰识破了坏人们的圈套。
李杰顿了顿,看看左右说:“我爸怎么会派面包车来接我呢?我一想,不好,中计了。这肯定是坏人,那人推着兄弟我往前走,兄弟我灵机一动说‘叔叔,我肚子疼,想拉屎,你等我一会。’”
他们听得都笑起来,李杰眨眨眼:“那坏蛋就一直跟着我到厕所,我想这下完了,就蹲那里假装拉屎,想着要怎么办,还好,我们体育程老师进来了,体育程老师一米八几,我一看他进来就喊,程老师,快救我,门口那个是坏人,他们想绑架我!”
“坏人听我这么一喊,就心虚了,掉头就跑,我马上去传达室给我爸打电话,他这才派了真捕快来接我。我爸说,我在一小上课不安全了,要我转学,来你们这里上课。”
吴永强问:“那现在还有没有人要绑架你?”
李杰眨眨眼:“真有坏人来了也不怕,我有这个!”
李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小盒子,一按开关,顶端的几个金属片啪啪啪闪出蓝白色电火花:“这个是我爸给我防身用的电棒。”
男生们羡慕地看着那个小电棒,纷纷想借来玩一玩,李杰嘻嘻笑着:“这不能借给你们玩,但是我可以让你们感受一下效果。”
李杰跳下课桌,要大家都去走廊上,用手扶住铁栏杆,他一个人跑到栏杆最远端说:“你们把手都放到栏杆上,准备好啊。”
方鸣谦把手搭上铁栏杆,李杰对他们挥舞手臂喊着:“一!二!三!”按下电棒开关,酥酥麻麻的电流瞬间从铁管传上了方鸣谦手臂,他赶紧往后一跳,甩着手吹气,整条走廊上的人都在电流的麻痹效果里大呼小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李杰,要看他的电棒。
方鸣谦觉得这个同桌相当有意思,比自己还浮夸。
课间张振振进来找方鸣谦,趴在桌上说了一会话。
张振振一走,李杰就问方鸣谦:“那个女的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方鸣谦不置可否,懒得引发八卦,连连摇头。
“那她为什么总对你笑?”李杰捶了方鸣谦一拳,“你别骗我,我爸是捕头,专门审犯人的。”
方鸣谦哼了一声:“可我又不是犯人,你也不是捕头,还轮不到你来审我?”
李杰斜了他一眼,用新学来的话说:“我看你蛮老卵的。”
方鸣谦回敬他一个白眼:“你也差不多。”
第二天早读课前,李杰勾住方鸣谦肩膀问:“我带了把枪,你想不想看?”
方鸣谦笑:“你搞了什么玩具枪?”
李杰从书包里摸出了一把乌黑的东西递给方鸣谦:“玩具枪?你自己看。”
方鸣谦接到手,手感沉甸甸冷冰冰的,他一阵激动,这是真家伙?
“这是我爸的,我偷偷带出来的,”李杰得意地对方鸣谦笑,“你没见过吧?”
方鸣谦细细掂量手中的真家伙说:“你可真厉害,这都敢带到学校来。”
李杰拿回手枪站起来,用枪口抵住方鸣谦的太阳穴,夸张地大喊:“不许动,举起手来!你是特务!”
班上人都被李杰这声大喊吸引,纷纷转头看着他们。
李杰嘴里发出砰一声,举起手枪,用嘴吹了一下想象中枪口飘出的青烟说,“击毙!”
男生们笑起来,方鸣谦厌恶地撇撇嘴。
李杰推了他一把:“哎,你这个人怎么不配合一下?我把真枪都带来了,你好歹也假死演一下啊。”
听到真枪两个字,吴永强一个激灵奔过来伸出手:“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李杰把手枪递给祝昌树,他接过去夸张地哇了一声,兴奋地拿乌黑的枪口指着方鸣谦说:“特务没死透,再补一枪,砰!”
男生们纷纷围过来,争先恐后一睹风采,手枪在他们手中轮流传递,他们摸着乌黑冰冷的枪身,把玩木质枪柄上的五星,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传了一圈,李杰把手枪拿回来,煞有介事地给他们介绍:“你们看见这里头的花纹没有?这个叫膛线……这个叫保险,拨开这里,就能开枪。”
李杰打开保险,把撞针往后一拉,发出咔哒一声,被枪口指着的人纷纷蹲下身:“喂喂,走火要死人的!”
李杰被这么一激,更加得意,抬手用枪口抵住方鸣谦太阳穴说:“你投降不投降?不投降,我就开枪了!”
方鸣谦对这哗众取宠的把戏不耐烦起来,他一把打开李杰的枪口,晃了晃手里的课本说:“马上要早读了,把东西收起来。”
李杰见他不卖账,双手握住枪柄沉下脸说:“你再不投降,我真的开枪了,举起手来!”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紧张又沉默。
方鸣谦回头看了看乌黑的枪口,犹豫了三秒,这家伙不可能真的装子弹。
早读铃响起来,方鸣谦站起身,看看李杰说:“打铃了,你再不收起来,我就记你名字了。”
李杰显然也不吃他这一套,瞪着眼说:“你举手投降我就饶了你。”
方鸣谦摇摇头,拿了记名册和课本走上讲台,李杰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站在位置上对他大喊:“我数三下,你不投降,我就开枪了!”
全班人都盯着李杰和他手里那把乌黑冰冷的手枪。
“一!”
“把课本翻到十七页。”
“二!”
“今天读第二课。”
“三!”
咔哒咔哒咔哒,李杰扣动扳机,几个女生夸张地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没有青烟,也没有子弹,方鸣谦也没有脑浆四溅,还好好地站在讲台上,他伸手在本子上记下李杰的名字,在旁边标注了“罪名”,早读课玩枪。
李杰冲他一竖大拇指:“你有种,敢记老子名字!”
第一节上课,班长秦婉璐喊了起立后,李杰偷偷一脚踢掉了方鸣谦的凳子,他坐下时摔了个四仰八叉。
李杰对自己的把戏十分得意。
第二节课上课,方鸣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抽掉了李杰的凳子,李杰摔了个屁蹲,扑上来和方鸣谦打成一团,两人被朱老师一起揪去了办公室。
朱老师率先批评方鸣谦:“作为班干部,你怎么能和新来的同学打架呢?要注意团结!快给李杰同学道歉。”
方鸣谦楞了一愣,看看朱老师,又看看李杰。
朱老师说:“快点道歉。”
天平破天荒头一次发生了偏移,砝码转到了李杰那一头。
他对李杰说了声:“对不起。”
李杰满意地招招手:“没关系没关系,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朱老师指着李杰说:“你别得意得太早,下午喊你爸来一趟,你先回教室上课。”
李杰一走,朱老师对方鸣谦说:“李杰这个同学很特别,你要让着他一点。”
方鸣谦略有不满:“他先用枪指着我的!还踢我凳子,害我摔到地上。”
朱老师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可他爸爸是捕头,立过功的,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你是班干部,干嘛要跟他争风头,要注意团结。”
方鸣谦听得半懂不懂,只明白一件事,李杰来头很大,朱老师明显偏向李杰。
方鸣谦点点头,闷闷不乐回到教室上课。
捕头李大友下午到了学校,年级组在办公室和朱老师一直聊到下课,这来到教室前门,招手喊李杰出去。
李杰见到李大友,如老鼠见猫,浑身发抖,没了英雄气概。
李大友把李杰拉到走廊上,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又探头进来问:“哪个是方鸣谦?”
方鸣谦站出来,李大友喊他过去,他走到父子二人身边,李大友反扭着李杰手臂,对他说:“我这个儿子皮得很,不懂事,你不要跟他计较。”
又对李杰喊:“赔礼道歉!”
等李杰赔礼道歉过后,李大友一把将他推进教室,把方鸣谦带到一边说:“你成绩好,多关照关照他,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直接来找我。”
说着李大友递给方鸣谦一张名片,方鸣谦接过来,看着眼前的李捕头,完全不是电视剧里那种高大威猛形象。
李大友脸色发青,眼泡浮肿,没穿官服,只穿一件皮夹克,阳光下粗大的毛孔显得格外沧桑。周身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气,方鸣谦点点头说:“叔叔你放心,我跟李杰是朋友。”
李大友用审视犯人的冰冷眼神看了看方鸣谦,挥挥手说:“你去吧,我儿子以后不会找你麻烦了。”
方鸣谦走回教室,后脑勺发凉,觉得李大友在背后用老鹰一样的眼神看自己。